大事?
道尔将困惑的目光投向约翰,可约翰只是嘿嘿一笑,一句话都不透露。
“我不像安德森那样容易信任别人,这等大事还是藏在心底比较好。到时候了,自然会跟你道来。”
约翰踢着因为在田间干活而沾满泥浆的皮靴,泥点飞溅地四处都是。
“约翰,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安德森不使用收容物?”
道尔见约翰不肯说,于是问出了一个藏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他还是想不明白安德森为什么会把【无人生还】这么轻易地给自己。
难道真像他所说的为了义气?
“我问你,为什么人类要向神明祈祷,以此获得恩赐?”
没想到约翰并没有正面回答道尔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反问。
“是因为……”
道尔一时语塞。要是不祈祷的话,哪来的这个游戏?
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基础的问题。
“哈哈,其实很简单。在危难的时候,人们会跪在地上求神明护佑。在平常的时候,会祈祷未来的生活过得符合自己的心意。总而言之,一切的恩赐都是基于人类的愿望,这也是受赐的底层逻辑。”
约翰哈哈大笑,他把桌子上的酒杯摞起来,为道尔形象描述着。
“比如城北的杰克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神明就会根据杰克的愿望进行恩赐。但就跟这叠酒杯一样,你向上无论怎么更改恩赐的愿望,但是核心绝对不能背离初衷——获得力量。不然的话,恩赐就会混乱,成为失控的来源。”
约翰推倒酒杯,“哗”的一声,酒杯从桌上滚落,掉在地上。
道尔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得到月神的恩赐就不纯粹。第一次恩赐追循的愿望应该是特里尔和泰斯的,但是不知道许了什么。第二次恩赐则是为了变强,达成游戏的结局。
至于更换到虚无路径之后,最大的愿望应该是想借助这条本不该存在的路径回家。
“如果更换路径的话,会不会改变核心的愿望?”
道尔对晋升概率这块没什么研究,他一直以为这是纯随机的。
“嗯……在我认识的人中,更换路径失控的概率是最大的。十个人里面疯了七个,死了两个。”
约翰被站在木质吧台擦拭锡酒壶的侍从呵斥之后,乖乖捡起酒杯。
“那就是还有成功的个例?”
道尔还抱有一丝侥幸。在他的印象里,转职的死亡率没这么高吧?
“剩下的那个变成一滩污染。”
这句话彻底把道尔的幻想破灭了。他在莱茵骑士团的收藏中看到过,成为污染的感受简直生不如死。
“好了,说回安德森。那家伙的核心愿望是自由,不受规则束缚。而收容物的本质就是由各种各样的恩赐扭曲而成,附带了些许规则的拼凑物品。”
约翰一拍桌子,周围的酒客都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吓到,纷纷远离这个奇葩。
“也就是自由和带有使用者限制的收容物起了冲突?”
道尔感觉自己仿佛抓住问题的根源了。
“没错,安德森为了防止收容物影响到自己的受赐,对待收容物是一种类似洁癖的态度。在他手上掌管收容物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所以他喜欢把收容物送出去做人情。”
道尔听后觉得这也太极端了,为了怕失控就舍弃了强大的收容物,就跟捡了麻布丢了丝绸一样。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约翰在吊胃口方面的确很有天赋。
“其他的原因是什么?”
道尔就差抓住约翰的领子,让他把肚子里藏着的话都吐出来了。
“哎呀,酒喝完了,我有点口干,没心情讲。”
约翰当着道尔的面把酒壶翻转,壶里是一滴酒液都没剩下。约翰又对着木质吧台的方向咳嗽了几声,用余光示意着道尔。
想知道吗?得加钱!
道尔只得提着约翰的酒壶来到吧台,替约翰买了一整壶的蛇胆酒。
“说吧。”
道尔把满满的酒壶放到约翰面前。要是这家伙再耍滑头,道尔真想将一壶酒都倒他头上。
“只要一直极端地追循着你的核心愿望,你就能获得远超常人的晋升速度。”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瞬间驱散了道尔脑海中的黑暗。
极端地追求自由,就是不受任何规则的制约。当个自由自在的游侠,不受法律的约束、道德的制裁,甚至是源于神明的收容物。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道尔按耐住心中的兴奋,不过约翰一个整日在田间劳作的农民,是怎么知道这些放在教会内部都是不外传的秘密的。
“我祖父那辈向上,是天鹅堡有名的贵族。只是因为伊利比亚的统一战争,导致家族衰落,到我这辈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不过祖先为了有一日能够振兴家族,将一些秘辛通过埋藏的形式传了下来。”
约翰盯着酒壶中昏暗的倒影,嘴角流出一抹苦笑。
“你是安德森的朋友,我才以一壶酒的价格卖给你。虽然这些话本来就不值什么钱,毕竟理论和实践还差的很远,不然我早就成为红衣主教了。”
约翰看着夕阳的余晖流淌进大堂,来往的酒客也都散了差不多,他才有些不舍地站起身伸个懒腰。
“但记录下这句话的,可是我那身为贵族的先祖。贵族的笔记自然要有属于贵族的价格。”
道尔明白,那是一位没落的贵族最后的倔强。
“客人,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少和这个怪人走太近。记得他们村里寡妇的屋顶漏雨时,他连夜砍来桦树皮修补,却拒收一块黑面包的谢礼;税吏鞭打欠租的牧童时,他“恰好”醉醺醺地路过,一跤撞翻马匹,让牧童趁乱逃走。尽管好事做了很多,但是这个怪人的性格太过无常。时而一个人在大雨中收割麦田,时而扎进陌生人的聚会中蹭酒喝。”
侍从擦拭着墙角立着的一座木制酒桶架,桶上刻着酒庄的标记与年份。
“那确实够怪的,不过和怪人交朋友才叫有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