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佳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给白建国鞠了一躬。
在白建国的帮助下,很快,关于周彤的一切都搞定了。
临走的时候,周佳莹将白行凯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白纸纸上,交给了护工,并反复交代,如果周彤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确定周彤都安排妥当以后,周佳莹准备回村里了。
当然,李国富这种情况,只能坐特殊的冷冻车回去了。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医院门口,周佳莹看着白行凯问道。
“这个时候,我肯定要和你站在一起。”白行凯很坚定的回答道,没有任何反驳的空间。
“好。”周佳莹没有过多犹豫,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白行凯和周佳莹是坐在出租车回去的,车窗外风景掠过,车内氛围沉重但安静。
回去的时候,周佳莹很镇定,没有悲伤,没有流泪,只是皱着眉头,在心里反复盘算接下来两天要忙碌的事情。
白行凯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其实他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李国富突然去世了,毕竟不久之前,他们还把酒言欢。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周佳莹的家门口已经挤满了乌泱泱的人。
有亲人,外围也有看热闹的。
人虽然多,但是不乱。
这些人基本上都在“大老知”(地方农村的丧事主事人)操持下,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
搭灵棚所需的各式材料被源源不断地送达,大娘婶子们则围坐一起,手中针线翻飞,忙着缝制丧服,口中聊着一些“可惜了国富”的话。
叔叔大爷们则聚在一起,抽烟商讨着宴请宾客的名单以及该通知哪些亲友前来吊唁。
当然,这些都不用周佳莹操心,她作为孝子,只需要守灵即可。
下了车以后,村里众人合力将李国富从车上抬了下来,并将其安置在了堂屋内。
按照叶城风俗,火化,不是今天的事情。
灵堂设在堂屋内,正中摆放着李国富的遗像,遗像前设有香案,供人祭拜。
四周悬挂着白色的挽幛,东西两侧地上铺着稻草,周佳莹披麻戴孝,跪在棺材的西侧。
考虑到现实问题,很多事情,大老知和二叔两个人基本上就商量好了,最后只是简单给周佳莹说一声,所以整个过程周佳莹还算应付的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周佳莹唯一要做的,就是需要不间断地焚烧纸钱。
在李国富的棺材前,有一个瓦盆,纸钱的灰烬要把瓦盆堆满才可以。
他们相信,这是李国富在另一个世界所需的财富。
周佳莹静静地坐在瓦盆旁,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投入火中,火焰跳跃,纸钱迅速化为灰烬,飘落在瓦盆中。
整个过程,周佳莹都很安静。
这个过程不仅考验着周佳莹的耐心与毅力,更是对她内心的煎熬。
白行凯则在另外一边,也默默帮忙烧着纸钱。
可有些事情外人能帮忙,有些事情外人终究帮不了忙。
下午的时候,大老知和二叔一起来了,两人手中夹着烟,烟雾缭绕中,眉宇间都是愁楚。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大老知开了口。
“莹莹,守灵的事情,怎么办?”大老知深吸一口烟,烟雾从他的口鼻中缓缓喷出。
守灵,对于主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按照叶城的习俗,男女各守一侧。
男的守棺材东侧,女的守棺材西侧。
空哪一侧都不好。
按照风俗,如果没有儿子,那就是弟弟代守,如果没有弟弟,那就是侄子,如果没有侄子,那就是外甥。
没有外甥,就是女婿。
没有女婿,那就空着。
“大老知,二叔,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独自.....”周佳莹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沉闷的声音打破。
“我来守东侧!”白行凯站起身来,眼神坚毅的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人同时看向了他,空气有些凝重。
二叔猛猛抽了一口烟道:“后生,我得提醒你,你还没结婚。”
“呼!”
“你代守,不吉利来。”二叔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提醒与告诫。
在叶城的习俗中,未婚男子代守(包括未成亲的女婿),都被视为不吉。
当然,这个不吉利,只是针对白行凯自己。
对李国富来说,是好事。
在许多人看来,代守之举可能会让人沾染上死者的阴郁之气。
没结婚的,基本上都是统一禁止。
尤其是很多家庭结婚的时候,对于这个事情非常忌讳。
白行凯作为土生土长的叶城人,自然也知道,只见他挑眉道: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马克思战士,我不信这一套。”
周佳莹的手指轻微跳了跳。
周佳莹很清楚,如果白行凯真的不信这一套,怎么会坚定的代守东侧呢?!
白行凯坚持要代守东侧,恰恰说明了,他不是唯物主义战士。
二叔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二人,片刻后道:“后生,问问你家里。他们同意,我们就同意。”
白行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着免提,拨通了孙霞的电话。
“妈,李叔叔对我很好,如今他走了,我要帮他守东侧!”白行凯直接开门见山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最终来了一句。
“好好照顾小周,别让她过度伤心,如果吃不下饭,记得要喂她喝一些稀饭。”
“我在医院照顾你周阿姨呢,你让小周放心。”
说完,电话里又传来白建国的声音,“儿子,喜欢什么就去做。”
“咱们老白家,从来就没有孬种!”
听到这里,周佳莹长久以来强行压抑的情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汹涌澎湃,再也无法被束缚,瞬间崩塌了。
她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周佳莹先是无声流泪,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很快,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哽咽和抽泣。
最终,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哀嚎大哭起来,哭声悲切而凄厉,泪水与哭声、鼻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整个灵堂仿佛都被这悲痛的气息所笼罩,上空蒙上了一层沉重的灰色烟雾,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喻的哀伤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