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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珪确实想告密,但犹豫不决,因为他拿到的罪证不够,他更倾向于试图以此要挟威逼。

而这给了李瑁可乘之机,他得到这个情报后,立刻瞅准了信息差所带来的不透明空间,骗杨玄璬对方已经准备同归于尽,吓得杨玄璬根本无从细想,就同意了李瑁的计划。

这些都是王猛知道的。

可就在杨玄璬去到香积寺,反复琢磨,已经醒悟过来被李瑁骗了之后,就开始处心积虑试图翻盘。

他一开始见到李瑁,主动提杨玉环就是一种试探。

以前的李瑁对杨玉环情根深种,杨玄璬打算用杨玉环为饵,要挟李瑁,帮他遮掩整件事,并送自己回长安。

结果不成想,李瑁一眼看穿他的诡计,直接戳破,逼问他如何站队。

杨玄璬深知,再不表态,就会丧命,这才努力逢迎。

经过李瑁的解说,王猛目瞪口呆,任是谁也想不到,短短“杨玉环”三个字藏了这么多算计。

不过,相比被骗的杨玄璬,杨玄珪则更可怜,从头至尾都是被玩弄的棋子,如今关在大牢里担惊受怕,至今想不明白里面的关窍。

李瑁在马车中微微一笑,杨家这两个蠢人,根本不值得他花那么多的心思,去设计这么一个精妙的局。

他的对手坐在金殿上,而他已摸清了底细。

他所谋划的那一盘以江山社稷为赌注的棋局,此时不过才刚刚拉开序幕。

马车赶在日落前回到了寿王宅,一进门,王宅使侯集就迎了上来,满面笑容地道:“大王回来了?”一边就要上前侍候。

李瑁挥手制止了他,客气而疏离地道:“这等下人的活怎么能让侯中官做?你歇息去吧,让武庆来。”

武庆是武惠妃留给李瑁最得力的助手,是武家人出身,也是王宅的长史。

侯集脸色一僵,复又笑道:“大王说的哪里话?小的就是您的下人,自然得要侍候你。”

李瑁心中冷笑,十六王宅使都是李隆基打发过来的宦侍,美其名曰服侍亲王郡王,实则行监视刺探之事,当人是傻子呢。

李瑁挡住了侯集要搀扶自己的动作,轻笑道:“侯中官是陛下亲派,管理王宅大小事务,哪里会有空干这些细碎活?还是让旁人来,免得误了正事。”

这话语气就有些重了,但胜在冠冕堂皇,侯集总不能反驳说王宅使除了监控并无他事,且他是圣人亲自指派,身份确实要比别的王宅属官高上一级,只好悻悻地撒了手。

长史武庆懂眼色地凑了上来,笑道:“正是,中官忙了一日,是该休息了。”说着,不由分说就有两个长随上来,请侯集到后院歇息。

侯集无可奈何,又没抓到李瑁的错处,只好忍气吞声地走了。

武庆这才跟着李瑁进了卧室,立刻屏退了所有人,低声道:“大王,李相派人送了密信过来。”

李林甫?李瑁眼珠子一转,原主的记忆随即涌现出来。

李隆基忌惮皇子与大臣、边将结交,百般防范,岐王和张说就是典例。

因此李林甫万般小心,只敢通过转交密信的方式取得和李瑁的联络。

李瑁本不想跟李林甫过多牵扯,但转念一想,李林甫权倾天下,心眼又小,自己现在不过是个闲散亲王,要是得罪了他,怀恨在心,反而无端树敌。

敌人目前有边令诚一个就够了,没必要把本来的盟友也变成敌人。

李瑁对武庆道:“信呢?拿来。”

武庆忙从贴身的内衬里取出那封信件,是平平无奇的牛皮信封,里面是一张毫无印记的纸笺,从质地上看,是市面上最容易买到的下等纸,并非是李林甫平素习惯用的益州麻纸。

展开信件,只见上面都是清秀的字体,像是女子手笔,想来李林甫不敢亲书,肯定找了人代笔。

这是李林甫苦心积虑设下的障眼法,即便被查获,也不能证明是出自他的手中。

“追击一事,今日方知。汝处理极当,颇得上心,正是大好时机。”

李瑁晓得他说的“大好时机”指的是什么,李林甫除了每天逢迎好李隆基以外,整日里挖空心思就想着立储大事。

他的想法跟杨玄璬一样,李隆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龙驭殡天了,而要永固相位,传子传孙,就绕不开太子。

历史上对于李隆基为什么立李亨为太子也是众说纷纭,主流说法是为了维护长子继承制,因此在废掉排名第二的李瑛后,选择了排名第三的李亨。

但李瑁觉得还要加上一点,李亨性格懦弱,优柔寡断,没有政治资源,也没有后宫助力,不会聚拢起实力不凡的太子党势力。

李林甫没有上帝视角,看不透这一点,还试图继续在李隆基面前举荐自己,只会让皇帝更加警惕,担心宰相与储君亲密,得以快速膨胀政治势力。

而且李瑁一点都不想当太子,李隆基对太子始终戒备极深,谁上了那个位子,谁就是风头浪尖,坐在火盆子上。

自己的背后是武家,当年李隆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杀了太平公主,坐稳皇位,怎么可能再自找祸患,让武家东山再起?

李瑁继续看下去:“吾等自当竭力,择机举荐,万望有重任托付时,务必妥善料理,以展汝能,以使有变迁之意也。”

李林甫还在指望着李瑁通过处理政务大展拳脚,以便动摇李隆基废立太子的想法。

信的最后一句是:“吾将于近日择机发难,汝可召集人手相援。”

这是李林甫已经搜集了李亨那边的罪证,一旦时机成熟,就筹划对他进行攻讦,套路和开元二十五年的前太子李瑛被废一案如出一辙。

而所谓的召集人手相援,应该是想动用武惠妃在朝中留给自己的人手,将攻讦的声势弄得更浩大一些。

李瑁嗤之以鼻,将那信在火烛上烧了,对武庆道:“你派人也回一封密信,余事不必多说,就写四个字‘感激不尽’。”

等武庆交代完回信的事,李瑁就立刻唤他入房密谈。

武庆作为武家人,他背后牵扯着武家庞大的政治遗产,以及各行各道经营多年的人脉。

刚才李瑁大概盘点了一下,凭借自己当一哥多年的经验,很快发现了两个短板:一是武惠妃当年布局的各个朝廷官员,要么罢官或外放,要么全部依附李林甫,不见得绝对忠诚;二是武惠妃毕竟是女子,没有重视死士组织,导致过于薄弱,质量不高。

第一个短板只能徐图之,第二个倒是要提前筹谋。

唐朝与别的朝代不同,政治倾轧极为残酷,往往生死相搏,因此暗杀、毒杀、谋杀等事层出不穷,可谓不择手段,失败者多不得善终。

自己既然来了,自然要入乡随俗,这些手段如果用得好,那将事半功倍。

李瑁对武庆道:“你去物色一下,江湖中人有没有那种武功高强,善于潜伏,又遇到官非,麻烦缠身的,我有大用。”

武庆一听就懂了,当即道:“大王,此事得慢慢寻访。”

李瑁道:“不急,宁缺毋滥。”

武庆忍不住道:“其实,大王,若真想了结某人,直接雇请高手会更方便,我们自己养着终究麻烦。”

李瑁浅浅一笑:“不,我不是为了杀人。”

武庆奇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瑁道:“为了让长安陷入动乱,为了让某些人不得安宁。”

也为了让那所谓的“明君”万劫不复,堕入深渊。

武庆噤若寒蝉,他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更无法想象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动乱。

他只知道,以李瑁的性格,那绝不会是一场简单的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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