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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御史、太府卿慎矜道:“那是谁?这也太阴险了吧?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故意东施效颦太湖祥瑞,分明是想推到我们身上?”

张博济的堂外甥、御史台主簿罗希奭开口道:“这不是阴险不阴险的问题,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问题。本来太湖祥瑞一事,让太子首尾难顾,进退失据,趁机也让陛下疑心太子民望过甚。事情不大不小,刚好打个头阵。可别院这事一闹,反而盖过了太湖祥瑞的风头。把事情闹大了,两边都讨不了好。到底是谁有胆子这么干?”

罗希奭的话道出了李林甫心中愤怒,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胆敢在这时候踏一脚进来搅浑水?

杨慎矜赶忙插口道:“朝中还能有谁有这胆量和这手段?少阳院门禁森严,别人就是想,也进不去,只能是太子那边自导自演,来化解太湖祥瑞这一风波。”

罗希奭不同意这个推断:“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应该恨不得跟祥瑞划清界限,再给自己生搬硬套一个祥瑞,搞不好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让陛下更加疑心他。”

张博济急得跺脚道:“哎哟,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是谁做的重要吗?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太子那边肯定咬死了就是我们做的。明天大朝会还不知道他们要整哪出,诸位赶紧讨论个应对的法子才是正经啊。”

王鉷附和道:“正是。太子那边无非是老招数,自己先行请罪,但要防着他用苦肉计,反咬我们一口。”

是夜,不独少阳院灯火通明,晋国公府也彻夜不息。

一场大战即将在大朝会上拉开序幕。

大唐开元二十九年十月壬辰望,大风雪。(公元741年11月27日)

东内大明宫南建福门。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感应,原本连着阴沉了好几日,凌晨却突然开始飘起雪来,到后面越来越大,飞得人都迷了眼。

自古瑞雪兆丰年,可对于现在对峙的这两派,最烫嘴的就是“祥瑞”二字。

等上朝的朝臣们在风雪中跋涉,来到建福门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有人早早就到了。

左边以侍读赵楚宾为首,右边自然是以张博济为首。

那时还没有待漏院,李林甫身为右相,便和左相牛仙客一道在大明宫南光坊的太仆寺车坊里等候,无需跟众人在外面挨冻。

张博济还比较沉得住气,不想给其他臣子看出两派剑拔弩张,主动对赵楚宾道:“过了这几日,融雪的时候才叫真正的冷,太子殿下向来体虚,千万要保重身体,前几日我就见他有些咳嗽。”

后边的杜有邻一听不乐意了,这分明是在嘲讽李亨身体孱弱,不等赵楚宾说话,就抢先道:“殿下不过偶感风寒,身子骨还算硬朗,没怎么喝药,已经好了大半了。”

张博济不悦地看了杜有邻一眼,倒没再说什么。

这一番不动声色的交锋,气氛已经开始有些紧张。

不愿掺和两派斗争的官员们都赶紧往后退了退,假装没听到他们交谈。

恰好此时宫门打开了,两边谁也不让谁,一起走了进去。

朝臣们对望一眼,都心有默契地打算,今日不宜上奏,有再火急火燎的事情,也等到明日再说。

虽说是每逢朔望举行的大朝会,在京所有官员都可以参加,但五品以下的官员是没资格进入宣政殿的,只能在殿外排班。

众人到得宣政殿上,太子李亨从少阳院过来,早已立在御阶之下。

李林甫和牛仙客从太仆寺车坊过来,也先到一步。

李林甫带领群臣找到各自的位置站好,现场一片肃静。

一名内侍从殿外进来,见百官已就位,便高声唱道:“外办!”

不多时,几名内侍举着巨大的羽扇,随着李隆基缓缓步入宣政殿,始终遮蔽着众人的视线,直到圣人落座才开扇,侍立左右。

内侍随即唱道:“拜!”

群臣纷纷跪了下去:“陛下千秋万岁!”

李隆基穿着赤黄的九龙冕服,坐在那至尊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享受着这种唯我独尊的快感。

之前那名内侍又唱道:“兴!”

群臣这才起身,坐在相应的席子上。

李隆基缓缓道:“众卿可有奏事?”

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悄悄地把目光投放在李林甫和李亨身上。

李林甫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手上没拿任何表章,看起来不像是要首先发言的样子。

李隆基更加不急,看向沉默的众人:“今日既然无事,那就散了吧。”

真要这么散了,堪称是大唐最快的一次大朝会。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演戏,因此谁也没动。

李亨这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深深跪拜下去,手上捧着一个蓝色封面的请表:“臣要向陛下请罪。”

众人一个激灵,正戏终于要开演了。

李隆基看向李亨,眼神中没有任何意外,平静地道:“汝有何罪?”

皇帝没有按照惯例让太子起来回话,就已经是在打压了。

李亨心中一凛,当即按照昨晚商量好的,恳切地道:“前几日,太湖出了神龟,天下共称为祥瑞。因那龟背上面天然花纹形成的几个字中,恰好有一个与臣名讳相同,致使谣言纷起,都传是应在臣身上,损害了陛下天威,此乃臣万死难谢之罪。”

众人目光了然,从太湖一事出来之后,太子请罪就已经是固定的戏码。

李隆基目光沉沉,看向诚惶诚恐垂着脑袋不敢抬起的李亨,显不出有什么表情:“你又不是那神龟,如何知那行字到底说的是什么?又如何能知天下所说就是谣言?”

殿中赵楚宾和杜有邻双双猛地抬眼,目中寒芒乍现。

李隆基此话说得平淡,但字字诛心,每一句都是在疑李亨。

王鉷、张博济、杨慎矜等人也跟着抬起眼来,但看的方向不是李隆基,也不是李亨,而是李林甫,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李林甫依旧稳坐如山,目视前方,面容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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