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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瑁穿越前父母双亡,是被亲戚抚养大的,从小寄人篱下,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温暖。

穿越之后,原主的记忆挤占了那些他原本对家庭的陌生和不屑,那些场景虽然自己并未经历,却能感受浓郁的亲情,这在帝王家尤为罕见。

那似乎是原主心中唯一的温暖和亮色,在他凄苦的一生中成为无可替代的精神支柱。

这些强烈的情感不断地冲刷着穿越后的李瑁,使得素来六亲无力的他也感同身受。

慢慢地,他接受了这份情感,保留了内心最后一块柔软之处。

只有在这里,才能完全卸下防备,才能自在随意,像是在这世间最后一处安全的避难所。

因为眼前这人,绝对不会害自己。

李宪欣慰地笑道:“好,好,有你这一声阿爷,不枉我们父子一场。”

他费劲地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在怀里掏摸,好容易掏摸出来一件东西,塞到了李瑁的手中,缓缓道:“我的身份,不适合给陛下写信,为你讨个差事。能给你的只有这东西,你好好带着,将来说不定有一天,它能救你的性命。”

李瑁低头一看,只见是一个玉佩,上面有镂空的三龙祥云图案,手工精美,龙首栩栩如生,看得出价值不菲。

在玉佩的背面,浅浅刻了一个“宪”字,看起来是李宪的私人信物。

他轻轻摩挲着,感觉玉佩上缘的金边有点硌手,定睛细看过去,赫然是一道比其上龙纹更深的刀痕。

李瑁一怔,想起宁王大都督和太尉的头衔,眼前不由浮现出一骑“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军形象。

李宪慈爱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期待和不舍,双手紧紧拉着李瑁,嘶哑着声音道:“清儿,长安虽繁华,但非安全之地,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能保一世平安。”

这句话是大实话,留在长安,迟早卷入权势之争,风云诡谲,就算是皇子,也不见得能平安终老。

李宪从风雨飘摇中走过一生,比谁都明白那张龙椅脚下,铺满了数不清的尸体和鲜血。

这句话同时也是谋逆反叛的大不敬之言,李宪敢说出口,足以说明,他对李瑁是真心爱护。

李瑁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阿爷放心,孩儿会的。”

李宪点点头,感慨地道:“好,好。”

他一直盯着李瑁的脸庞,仿佛想把眼前这一幕刻进他的心里。

但李宪终于还是放开了李瑁的手,悲切地道:“你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不能太久。”

是的,太久了,李隆基会生疑。

那一刻,李瑁对李隆基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天伦至亲,因为一个帝王的疑心,不得不提前生离死别。

李瑁后退两步,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阿爷,孩儿去了。”

这一去,即是永别。

大唐开元二十九年十一月辛未,雨木冰。(公元742年1月5日)

宁王李宪薨于王府。

一直到他弥留之际,李隆基也未亲临过宁王府,对外的说法是担心病气过给龙体,因此被高力士等内宦劝阻了。

消息传到兴庆宫,李隆基嚎啕大哭,辍朝三日,并召集群臣商议宁王身后事宜。

李隆基不顾臣子劝谏和宁王长子汝阳王李琎恳辞,坚持追谥为让皇帝,追赠宁王妃元氏为恭皇后,合葬于睿宗桥陵侧,号墓为陵,是为惠陵。

李隆基甚至打算出殡之日要亲自去送,并写在诏书里,吓得李林甫众人齐齐跪下,苦劝道:“天子扶灵,只为先帝,若是为兄长扶灵,不但于礼制大不合,让皇帝泉下有知,也会不安。”

李隆基含泪道:“众卿所言亦是有理,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朕心不安。”

李林甫揣摩他的意思,上奏道:“陛下可选择一名皇子送殡,既是代陛下全了兄弟之情,也借以向天下表明陛下仁孝贤德。”

李隆基点点头:“这样妥当,那众卿认为谁去比较合适?”

所有人的心中都划过一个名字:李瑁。

李宪亲自抚养长大,情意极深,除了他没有人更有资格。

但这是极其敏感的话题,李林甫才不会傻到直言提出,而是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李隆基:“这是陛下的家事,自然是陛下圣躬独裁。”

李隆基的目光在李瑁身上一扫而过,淡声道:“那就让庆王去吧。”

李瑁低着头,站在李亨的后面,一副恭顺的样子。

没人看到他半垂的眼皮下,掩盖着滔天的怒意和阴狠的戾气。

这场兄友弟恭的戏份,将来他会百倍还给李隆基。

大唐开元二十九年十二月丁酉,雪。(公元742年1月31日)

太湖神龟的祥瑞并没能给大唐王朝带来什么喜事,就在宁王去后不到一个月,西北边境又传来消息。

吐蕃赞普弃隶缩赞御驾亲征,率大军攻入湟水河谷,大破唐兵,陷廓州达化县及振武军石堡城,刚做了一年多节度使的盖嘉运不能守。

军报如雪片般飞向了长安,李隆基忙得焦头烂额,连着几天召集李林甫、牛仙客等众臣商议军国大事。

李隆基因为几日睡不好,眼里浮着一层血丝,面色也显得暗黄,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神色间有种郁郁的厉色:“难道就任由吐蕃肆虐我边境不成?朕让你们商量个法子出来,你们商量了几天了,就连一个方略都提不出来吗?”

李林甫明白,李隆基这是想出兵,可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他飞书问过盖嘉运,也问了前任陇右节度使、他的心腹萧炅,都称现在吐蕃兵强马壮,而唐兵久疏战阵,且军饷拖欠日久,人心涣散,此时出兵,只会连遭惨败。

这就涉及到国库空虚的根本问题,即便杨慎矜、王鉷、韦坚等一众敛财大臣多番努力,查补人户,征缴税款,搜刮到了一大笔钱,可那些钱绝大部分都进了李隆基私人的大盈库,供其日常挥霍,只有很少一部分钱到了户部帐上。

李林甫还在着手整顿财政问题,想方设法地在不节流的基础上开源,而且也要改革兵制,但这统统需要时间。

牛仙客自然也清楚这个问题,而且他又兼着兵部尚书,于是颤颤巍巍开口道:“陛下,吐蕃欺凌边境,臣等也倍觉屈辱。只是陇右总兵力也不过八万,石堡陷后除去各城守军,可动者不足两万,若是吐蕃举国之力守城,几万兵力怕是难以克敌。若从河西、朔方调兵征战,就必须要筹集钱粮,但目前户部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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