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以北的人焦虑不堪,渭水以南的人也是焦头烂额。
只不过考虑的是每天吃什么饭。
“参军,这营中的将士们最近浪费的行为愈发严重,虽说后勤增援如今扩充了不少,但也顶不住这么浪费呀。”
一个负责伙食的炊事兵悄悄找到马良反馈情况。
“那便换些花样。最近北面可有商人前来?”
“有,还不少哩。”
“哦?”
马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有惊喜:
“可是之前的熟面孔?”
“还真不是。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刚刚从商不久,议论价格都尚不熟练。”
“哦,这样。”
马良微微一笑。
这定是北面来的探子了。
越是如此,便越不能怠慢,必须要让他们满载而归:
“嘱咐下去,将他们带来的货物一并买空。特别是调味食品,加价也要买。”
“参军,恕我多嘴……您想改善将士生活是不假,但是哪能这么耗费呀。今年的确是批了不少钱,可保不免来年就没那么多钱了。”
“你是想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是。”
“呵呵。”
马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只管照做就是。有北方商人来时,更要增灶设宴,以贵礼相待。若是对方问起,只说是将士们吃腻了伙食,指望他们的货物来换换口味。”
“哎。”
炊事兵无奈地应了一句,然后便退了出去。
“季常,我本以为你远离朝中,心思可以收拢一些;没想到反而是更加活络,当真令人佩服。”
阔别了许久的声音在马良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立刻将目光投过去。
果然是诸葛亮。
“丞相!”
马良立刻起身便拜:
“不知丞相今日要来,有失远迎。”
“免礼。我这次来,本来就只为了见你一人。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诸葛亮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找个地方坐下:
“季常这是想引诱北方各郡归降。”
“瞒不过您。”
马良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良自以为计策十分精妙,却难逃丞相法眼。若是魏军都如丞相这般目光如炬,恐怕良此计便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季常不必紧张。我刚刚见营中多有浪费,便已经去找几个牙将了解了情况。依我看来,此计乃是明策。”
诸葛亮轻松地摇着羽扇。
自打他临丞相位之后,就很少再摇扇子了。每日堆积如山的朝政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如今南中已定,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他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轻松许多:
“季常求富于紫染之策大获成功。如今蜀地府库充实乃是实际,就算如此铺张,也并非是单纯地造势,而是就可如此。
雍凉两地的守军艰而无报,心中不满已囤积许久。我听闻曹丕又欲囤兵广陵。如此一来,必然使此二州军心动荡。此时诱之,效果甚佳。”
“不知丞相准备何时用兵?”
“季常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诸葛亮眯了眯眼。
“今年十月?”
“我以为季常会说八月。”
“曹丕出兵广陵已是定局。但依照我的判断,此次形式大于实际。为了平衡各方,必然不会选择如今农忙之时。所以我料定他会选在冬季出兵。他那边兵马一动,尾大不掉便无心照顾西南。此时用兵,大事可成也。”
“不错。我正是打算十月用兵。在此之前,还请季常再在军中委屈几日。”
“为陛下和丞相谋大事,怎能谈得上委屈。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季常请说。”
“刚刚您也看到了,营中浪费现象甚嚣尘上。此事不可不治,否则军中养成陋习,恐贻害军纪;但又不可全治,否则效果不佳。我恳请丞相陪我演一出戏。”
“季常打算如何?”
“丞相可以视察军容为由,将此事严肃处理。但只下禁令,却不追溯以往治罪。如此一来,军中士兵畏惧军令,便不敢再大肆浪费;不溯及过往,又代表着您认可为边境士兵改善生活一事。
如此一来,蜀中经济发展导致边防待遇变好的消息便会被证实。不出一月,北方各郡便会主动来信,请求归附。”
马良故意说得夸张了一些。
雍州刺史郭淮治军有方,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出现叛乱;
但同为边防守军,待遇差距如此之大,心中若无不满自然又不太可能。
“就依你之言行之。我们今日所言之内容,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事情恐泄。”
“良定恪守。”
诸葛亮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便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知道你爱喝些茶叶。军中自然没有这个条件,我来时便从成都带了一罐,你且收着。”
“多谢丞相关心。”
“秉儿如今在朝中,和陛下走的也比较近。季常教子有方,令郎言行举止皆无不妥,也给陛下提供了许多良好的建议。”
“丞相过誉了,小儿能不在宫中添乱,良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必妄自菲薄。今年九月,我会向陛下奏陈北伐一事,并即刻带兵前来。”
随后,诸葛亮便离去,只留马良和他手里的那罐茶在帐中。
看着手里的茶罐,马良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温热。
“太守,刺史大人让派出的探子们都回来了,他们的口供出奇地一致,都说没有异常。”
“没异常是最好。本来驻边就天天精神紧绷,还遇到郭淮这么个疑神疑鬼的。”
天水太守马遵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既然没有异常,就向他汇报去便是。”
“太守……”
来传话的人支支吾吾。
此人名为梁续,是天水郡的功曹。
“怎么,还有话说?”
梁续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一步,依附到马遵的耳朵边,密语了几句。
“当真?”
“当真。前些日子就有将士听闻汉中那边的守军日日笙歌觉得奇怪。这次的探子去了回来后,所述情况和之前探查到的并无二致。”
“他们到底从哪来这么多钱?诸葛亮难不成有通天之法,能凭空变出钱来不成?”
马遵听完后坐立难安:
“我等同为守边将士,竟差距如此之大!莫非陛下真不重视我们,要我们自生自灭不成?”
梁续连忙退后数步:
“太守断不敢生此意!眼下当是以安抚将士,然后将情况一并向郭淮说了才是。”
马遵深吸了一口气用于平定情绪。
“就依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