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郭刺史到了。”
下面的人悄悄密语，似乎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快快引我去见。”
马遵腾地站起，然后迅速跟着来报信的人前去见郭淮。
郭淮这次来的很急。
天水郡的事情已经逐渐散开，周围的南安广魏两郡，也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谣言。
不过好在他们并不如天水这般首当其冲，汉中士兵的盛况也不过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所以类似的言论说起时，大伙不过也就是会心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信息传播的速度不够快，有时也是一种好处。
为了小化影响，郭淮只领了几个侍从，私下会见马遵及几个天水官僚。
“刺史，您可算来了。”
马遵见到郭淮，如同见到了自己的再生父母一般，径直就扑了上去，吓得郭淮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马太守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郭淮双手向前，做出一个防御姿势。
“郡中流言四起，眼下实在难以招架！再加之那郎中姜维暗有反心，再进行下去，恐怕天水郡要不战而破了。”
马遵泪眼婆娑，仿佛这事他是一个妥妥的受害者一样。
尹赏和梁续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幅前倨后恭的嘴脸，心中自然是各有各的盘算。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可轻言怀疑他人？”
郭淮皱眉。
姜维这人他也见过，不像是会谋反的人。但是人心不可测，万事万物没有凭空捏造的道理。
“可有实质性的证据？”
说起证据，马遵可就不困了。
他将前些日子马谡来给姜维送茶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其中还顺嘴构造了许多不存在的细节，使得整个故事变得阴暗无比。
为了不让旁边的梁续产生不满公开揭穿他，他还在故事中把梁续构造成一个截胡情报的正面形象。
“若不是梁郡丞心思缜密，将这份礼物截获，我不知道他们打算联手做出什么事情来。”
“梁续，马太守所说，可是实情？”
郭淮望向梁续求证，马遵也望向梁续。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件事，梁续其实心里很清楚：郭淮可以眼下管得了一时，但保不了一世。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郭淮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姜维把马遵拿掉。即便他有扳倒马遵的心思，现在也绝无可能。
“其中细节多有出入，但总体无误。”
梁续说完，默默撇过了头去。
“……”
郭淮环视了一圈人的表情，然后缓了一缓。
“无凭无证，不可阵前换将，恐伤了将士们的忠心。姜维在历城练兵表现我也都有所耳闻，他算是个年轻有为的小将。
若是只凭只言片语便将他换去，无异于自断双臂，岂不是如了敌人的愿？”
“您说的是。”
马遵谦卑地低下头，牙齿却在阴影中咬的咯咯作响。
“不过既然有此流言，也不可不防。姜维如今在哪？”
“回您的话，正卡在西县。”
“他为何不回冀县？”
梁续望了一眼马遵，马遵却并未打算言语。梁续只好接话：
“大抵是因为心中恐惧，所以留在西县，不敢向前。”
“那就让他带兵暂住西县。”
主要的事情说完，郭淮便收起架势走上前来，放低了声音和姿态：
“诸位想必也知道如今洛阳情况。我们没办法拿到那么多的军援，只得先在此僵持。等熬过了今年，我定亲自返回洛阳，向陛下为诸位请功。
此外，我已派人暗中打探过，汉中似乎没有向扶风做部署的打算。所以近期我会领部分兵马暂驻驻下邽，与太守互为表里。
若是真如太守所说，姜维有反叛之心，你我一同夹之，西县背后又有祁山地势，想必他也难以掀起浪花。”
“刺史明察。”
郭淮摆摆手：
“行了，你们都先去吧。梁续，你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马遵领着几人出去，将谈话空间留给梁续和郭淮。
“马遵刚刚所言姜维之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你向来与他交好，我也十分器重此人。我观其行事，不像是有忤逆之心者。”
“刺史相信自己的直觉便是。”
梁续不正面回答，但也算是表态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知晓了。现在不是大动委任的时候，就请你在其中多出些力，尽可能地调和此二人。”
郭淮拍拍梁续的肩：
“天水之事，影响恶劣。在来之前，我同时接收到了广魏太守游楚有关此事的议论。趁着影响尚未波及到陇西一带，需将此事压下去才是。”
要是有那个本事，梁续早就去做了：
“还请刺史赐教。”
“我已探查过汉中军士储备，绝无本月用兵之打算，此为虚张声势也。
你且如我言，令人在郡中设下一赌场。只投注这天水郡本月内会不会遭受敌袭。此事着重造势，尽量将内容往本月上引导。待到时限一过，民心自稳。”
郭淮有本事能得知汉中不会出兵，但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种办法的确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天水其实相当稳妥的消息扩散出去，用以遏制恐慌。
只是见效期比较慢，好在他们还拖得起。
“多谢刺史提点，属下这就去办。”
“嗯。还有一点，切不可将此事长久化。此为临时之计，绝不可久为。否则必遭受反噬：待到赌局一定，自领兵马将其打掉。”
“是。”
接了郭淮意思后，梁续即刻便前往城中秘密布置了几个军士，在城中设下赌局。
梁续私下嘱咐了，不许开设过大的盘口，每个百姓不过收个几十几百钱，全当无聊时的消遣。
百姓本就人心惶惶，听说有此事情，自然对此颇有兴致。不到两天，前来下注者竟有近百人。
虽说数额小，但耐不住参与的人多。而有些人又对自己的预测颇为自信，便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提高自己的赌注，从而想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短短一个星期，竟聚集起了近百万钱，数额大到梁续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令人查点了两边，发现相信天水本月会遭受蜀军攻击的竟超过了半数。
“这可真是……来人，秘密将此事在相邻几郡散播出去。只要受到先前流言影响的区域，都必须让他们知道此次赌局的消息。”
别说小民，就连他心中也同样不安。若不是郭淮给他下定心丸，他也对此忐忑无比。
“可否扭转大局，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