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避让!”
接生婆和倒霉的村民,盯着甩到面前的铃铛,一股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两人毫不意外的再次两眼一翻,被吓晕了。
宋雄见状,连忙对着潜伏在暗中的士兵命令。
“快抬走!别耽误了接生!”
说话间,拉棺材用的板车清理了出来,拉着接生婆两人在山路上狂奔。
不消片刻,便抵达了一家亮着烛火的农户家里。
院子里的村民听到外面有车辆经过的声音,欣喜非常。
“人来了!人来了!”
“这一来一去,比平时还早到一刻钟,谢天谢地,再晚一会儿,大人孩子就保不住了!”
拉着棺材车的士兵闻言,用香料在接生婆鼻子面前晃了晃。
在刺鼻的香味作用下,接生婆缓缓醒来,她看着大门内走出两个熟悉又活着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刚才那是……在做梦?”
“刘姥姥你在嘀咕什么呢?唉哟,三子怎么躺在门口睡着了。”
主家村民来不及查看三子的情况,也顾不得让刘姥姥解释,拽着人进到屋子里去接生。
就在胎儿成功落地,发出啼哭的时候,外面再次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接生婆望着满是鲜血的双手,脑中闪过“阴兵借道”的画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她,全都想起来了!
“外面怎么有铃铛声?老婆子咱们出去瞧瞧?”
“别去!”
刘姥姥一声大吼,吓得嘬奶的婴孩瘪了嘴就要哭。
“别哭!”
婴孩听不懂刘姥姥的话,但母亲听得懂,赶紧让婴孩嘬着手指,她则虚弱又好奇的看向刘姥姥。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阴兵借道!活人避让!”
刘姥姥瞬间发挥了她一辈子的想象力,给众人描绘着她亲眼所见的猜想。
“是在战场上死的那些士兵,魂归故里找家哩!”
提起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本来母子平安的喜庆氛围,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许多。
晋中距离北地防线最近的地方,仅有五百余里远。
因此征兵时,也有不少本村的村民前去戍守边关。
“村东的石子柱子,他们跟着宋将军打了那么久的仗,隔个两三年就能回家一趟,结果宋将军没了,他们也跟着没了。”
“说不定刚才回来的,就是石子柱子呢。”
刘姥姥听到主家们的议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那些亡魂。
可惜,当时太害怕根本没有看清楚它们的长相。
只记得那渗入骨头里的凉气,好似有多大的冤情似的。
“还真有可能是跟着宋将军打仗的兵回来了!”
不久后。
十里八乡便流传开了阴兵借道,亡魂归乡的灵异故事。
有些睡眠浅半夜被脚步声惊醒的村民,谁也没再去深入追究。
路上走的到底是人是鬼,是哪里的人哪里的鬼。
……
渭城外。
刘政文特意选在了马槽前,与完颜翰进行钱粮车队的交接。
他倒没有熊心豹子胆,敢光明正大的危害两位出身显贵的皇子。
但有两人在场,能分担完颜翰对他的兴师问罪。
完颜翰特意折辱陈涛和陈烨,就是为了撒火,如今刘政文来了,他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以防申帝有诈。
“刘主使,钱粮掺假的事,你知情吗?”
“本使对此事毫不知情!”
刘政文赶紧辩解。
“我是出使北梁的主使,要是路上出事被发现,岂不是直接要了我的命?”
这话完颜翰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有人说过。
仔细思索一番,不论谁说的,它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再加上大将军特意吩咐过,刘政文暗中和北梁有联系,算是半个自己人。
完颜翰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我听闻大申人最敬祖宗,你发个誓吧。”
“我刘政文以列祖列宗发誓,对钱粮掺假之事绝不知情!”
发完誓,刘政文阴恻恻的看向了陈涛和陈烨。
“完颜将军有所不知,户部的官员,有许多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手,他们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陈涛和陈烨,面对着落井下石,想要祸水东引,借完颜翰之手加害他们的刘政文,心里恨极。
他们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这回死不了,等刘政文从北梁回来,一定让刘政文死无葬身之地!
而眼下至关重要的,是打消完颜翰对他们的疑心。
“完颜将军,刘主使此言差矣,事发时,我们已经不在京城了,怎么会知情呢?”
陈烨庆幸自己被宋逸早早绑了。
至少他参与此事的嫌疑,要比陈涛小得多。
而陈涛可能是洗马加上被鞭打,脑子没转过弯来,他丝毫没有分析利弊关系,脱口而出。
“户部一些官员,确实与我有来往,但他们贪污掺假,我要是知情,早就禀告给父皇了。”
不提申帝也就罢了,完颜翰敲打一番得不到结果,会先晾着两个皇子。
可听到陈涛还在拿申帝当靠山,这么大的事,申帝至今没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正好陈涛给了动手的理由,完颜翰立即假装勃然大怒。
“三皇子你不提,我都忘记你是大申的皇子了!”
陈涛被完颜翰的吼声,震得心头一颤,意识到自己不该炫耀皇子的身份。
平时他说错话,都有幕僚或舅舅帮忙圆场。
可此时在场的,除了竞争对手,就是竞争对手的亲舅舅。
无奈之下,他刚想自己动口向完颜翰求情,却见完颜翰从多索手里接过一条马鞭。
“三皇子,你在我这里洗了一天的马,也不见你父皇出面阻止,看来是他嫌你不够受罪!”
“你、你想干什么?”
陈涛慌了,急忙对着陈烨求助。
“四弟救我!他打我就是不给咱们皇室子弟面子,让父皇知道你不顾念兄弟之情,袖手旁观,父皇会生气的!”
“……”
陈烨看出完颜翰是在故意找茬,见陈涛不停的表达,父皇对其很偏爱。
他也是无语极了。
他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顾及皇室子弟颜面,兄弟手足之情呢。
诚如完颜翰所说,他们兄弟二人被抓了这么多天,父皇想救人的话,早就千方百计搭救他们了。
八成是父皇想让他们吃些苦头,敲打他们,这才选择对他们受苦受难,视而不见。
陈烨现在只想着,完颜翰打陈涛打累了,就别再打他了。
“啪!”
完颜翰丝毫不给陈涛任何颜面,手里的马鞭在陈涛后背上抽出一条血印子。
“嗷!”
又一次受到重击的陈涛,疼得快要昏死过去。
就在他忍受不住疼痛,准备屈膝跪地,放弃尊严求完颜翰停手时。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宋逸心中一喜。
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