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家从冀北运来的二十万石粮食,在抵达潼关前被劫了!”
慕容慈的神情比申帝还要怨忿。
“想要再次筹集二十万石运来京城,少说也要半个月,这样岂不是让宋逸那个淫贼,多活半个月?”
岂有此理!
申帝气得想骂人,却不知该骂谁是好。
见到慕容慈与自己同仇敌忾,赶紧安慰她。
“别担心,朕会替慕容家做主的,知道是谁劫走的吗?”
慕容慈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陈情。
“劫匪毁尸灭迹,杀了我族中十二名子弟和百名镖师,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么大的手笔,一看就不是寻常劫匪所为。
电石火光间,申帝想到一个可能,朝着牛车上的尸体看了过去。
“事情发生在潼关前?”
“是。”
申帝视线转移到尸首分离的耶律基和贺连山身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是宋勇为了拖延离京的时候,自然不会杀害慕容家的人。
宋勇可不知道慕容慈和他一样,想让宋逸死。
只会把慕容家当成是助力对待。
“送牛车的那六个人呢?”
申帝朝着四周张望。
立即有禁卫军,将已经打完二十杖的六人拎了过来。
二十杖不多也不少,全看行刑的人怎么打。
由于周狗蛋他们送来的是传令兵的尸体,所以行刑的禁卫军。
全都手下留情了。
六人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但在申帝面前,还是假装疼得哭爹喊娘。
“陛下!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吧!”
“只要你们从实招来,朕便放了你们。”
申帝指着周狗蛋,厉声喝道。
“说!给你们银票的是何人?”
“这……他们蒙着脸,而且就算看到脸,我们也不认识。”
周狗蛋根本没有撒谎。
申帝顿时感觉自己是在白费口舌。
刚想把这六人再拖下去打一顿撒撒火气,周狗蛋灵光一现。
“陛下,草民想起来了,他们领头的脸上有烧伤!”
“是宋勇!”
申帝这回可以确信,慕容家粮食被劫,不是宋家军所为。
一来,这不符合宋家军的做事风格。
二来,宋勇等人要搜寻尸体,分身乏术。
“敢劫朕的粮草,将上百人毁尸灭迹,这事绝对不是宋家军,便只有……”
北梁人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按照宋逸吩咐,贼喊捉贼的慕容慈,此时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陛下,只有谁?”
慕容慈紧张的手心发汗,神情根本做不得假。
再加上她自出现,根本不关心宋逸的死活。
尤其是宋逸霸王硬上弓的事,哪怕贪财好色可能是装的,但慕容慈可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么一想,申帝连忙安抚她。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待,但为了大局着想,还请你再去筹集二十万石粮草。”
“这……”
“你刚来还不知道,方才朕的这些好臣子好将军,都在替宋逸求情,让他不要去北梁送死。”
听到这话,慕容慈一下子怒容满面,当即反驳。
“他怎么能不去北梁呢?必须让他去北梁!”
慕容慈下意识的愤怒与急迫,装是装不出来的。
申帝生怕她头发长见识短,省不得那二十万石粮食。
于是添油加醋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完。
并着重说了文武百官反对他的事。
“宋逸不过是跟舞女学了几招剑法,加上他确实有练剑的天赋,被那个叫宋勇的指点着闹事,想多活几日而已,他们真当宋逸是天纵奇才了吗?”
慕容慈的话,说到了申帝的心坎上。
他每次激将宋逸都能成功,不是他手段低级,而是在试探。
结果是:宋逸确实有小聪明,但并没有城府。
杀人的时候更是全凭心意而为,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慕容氏,难得你聪慧过人,可惜被宋逸给糟蹋了。”
申帝毫不吝啬对慕容慈的赞美之情,顺便往她伤疤上撒盐。
要不是他不能当众说明,慕容慈之间的关系。
他一定要让那些瞎眼的臣子们听听。
什么叫金玉良言!
什么叫震耳发聩!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被狗皇帝夸了的慕容慈,想笑却笑不出来。
若不是为了世子的大计着想,她是真不想和狗皇帝多说一个字。
尤其还是说世子的坏话。
这时,宋逸像是终于忍不住,朝二人方向怒吼一声。
“阿慈,你不是来找我的?怎么和陛下聊起来了?”
慕容慈像是被抓包一样,吓得浑身一颤。
她肩膀耸动,露出脖颈上的片片红痕。
发现被申帝盯着瞧,连忙将高衣领往上拉了拉,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这让申帝想起,派去监视的人,说慕容慈日夜不停受折辱的事。
他暗叹一声:真是可惜了,鲜花插到了牛粪上,日日忍受牛粪染指。
“阿慈!”
宋逸疾步跑来,一把扯过慕容慈拽到他的身边,冷声质问。
“你和陛下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二十万石粮食被劫了,我在向陛下禀报呢。”
慕容慈低下头,努力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天知道,她看到事情发展,一切像世子计划里一模一样时,有多开心。
只可惜还剩下百十来个北梁骑兵,没有被杀。
但她并不感到气愤。
因为这些人回到驼城,也是死路一条!
宋逸面对着慕容慈,好像收敛了浑身的杀气,也失去了理智。
听到她的解释,毫不怀疑的对着申帝说道:“既然是被劫的,陛下你赶紧派人追回来,只是粮食没了,我是不是也不用马上走了,不然半路也得等着粮车,多麻烦。”
“无妨,朕先从户部调拨筹集。”
在臣民全力反对之下,申帝如今不奢望即刻杀了宋逸。
他也不在乎宋逸路上花费多少时间。
他只想赶紧让北梁接手这个祸害,让人赶紧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贾……”
申帝刚想喊贾知年,猛地记起,他当众撤了贾知年的职,险些咬到舌头。
他想到户部千头万绪,盘根错节,少了贾知年还真不行。
于是假咳一声,给双方找了个台阶。
“贾爱卿,事发突然,你再为朕做最后一件事。”
贾知年看都没看申帝。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一对壁人。
一个衣衫被敌兵的鲜血染得通红,另一个同样穿着一袭红衣。
想到这两个人这些天,在京城掀起血雨腥风,又把申帝耍得团团转,他怅然一叹。
“草民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力谏陛下不要送宋世子去北梁。”
贾知年一开口,宋逸头皮麻了。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情况下说出来,是不同的意思。
姜还是老得辣!
贼喊捉贼的计划被贾知年识破了!
并且,贾知年这个皇帝心腹忠臣,最终好像还是选择了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