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刚想调转身来就被就只鬼影掐住脖子抓了起来,悬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就被掐断脖子扔到一边去了。
雷公断气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鬼影不正是张树人么?车间里那几个人顿时哆嗦起来了。身体却又不由自己。
此时的张树人已经被怨气扭曲了脸相,再无当晚那晚文青气质。
张树人扫视了几人一眼,阴森森地说道:“你们知道做扒手的害到多少人家破人亡吗?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忏悔赎罪的机会!”
这些人在惊恐之中有的抓起铁锤,有的抓起板手或铁棒!那些人已经从神志迷糊中醒来了,知道这只鬼想干什么了,全都惊吓到黄白一起流。
张树人起让他们相互自残!
当的一声,一个人抡起大铁就砸碎了另一个人的手掌,惨叫声撕裂了夜的的宁静,在空旷的旧厂房中回响着。
此人连血都尿出来了,红了整条裤子,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张树人看得一阵疼快,但是他越疼快,其怨气就越重。
怨怨想报何时了,为什么不能了?因为报怨的怨念作怪,越是报怨,就越解脱不了,两天之内已成厉鬼!
张树人又啐啐念道:“砸碎他的脑袋吧,他就可以做新投胎做一个好人了。”
眼看着那人就要一铁锤砸碎对方的脑袋了,突然一条黑影闪过,雷公一爪子爪在那人的脸上。
黑猫的爪子能破邪,而雷公的爪子还带电,那人啊的一声就锤子撒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雷公却被另外一个人一铁棍打在脑门上,啪的一下打飞,掉落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这回算是死跷了?
猫有九条命!后来我才知道师兄为什么要收养雷公,它就是传说中的九命猫妖。实力不强,却命硬,只要不是一天之内死十次,它都能活过来。
张树人再次让那些人互残,其中一个人正准备将另个一人的脑袋压在钻床上钻穿脑子时,就突然听闻一声暴响:不要!
师兄这一声雷音吼将在场的人全部震晕了。
我和师兄一前一后将张树人围住了,随后就有上百道符从师兄袖中飞出,组成一道符墙,将我们两人一鬼禁在符墙之内。
张树人此时已经被怨念占据了,若不杀死那几个人,他就要杀想我们两。张树人冲着师兄一声厉喝:滚,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要替天行道,让他们早些抬胎早做好人!
师兄看了一眼那几个扒手的惨况,这些人就算捡回一条小命,后半生也是他废人,便对张树人说道:“纵然他们是小偷,也罪不该死,该有法律去惩治。你把他们整废了,你这是在造孽,阎王爷会记你一笔,要是你再把人整死了,你要下泥犁地狱的!”
这些扒手不该死么?张树人脸容扭曲地看着师兄,有点儿歇斯底里地问道:“你有试过被扒手害到家破人忙吗?如果有一天扒手把你的保命饭钱偷走了,一家人要挨饿,你想杀了他们吗?大人没吃的没事,最可怜的是小孩,我太太快要生了,我有一个快要出生的小儿子啊,我,我一家人的保命钱就被小偷偷去了,我老婆不要我了……你说他们该死吗?”
师兄咬了咬牙,也不知道他心里最真实的情绪是什么,我知道他一定会说两个字:该死。
但师兄还是说道:“他们罪该万死也论不到我们自己去叛,我们应该相信法律的公正!法律会还以我们一个公道,只要你跟我到地府走一趟,你的旧案我会帮你查。让你沉冤昭雪。”
我们的职责大概就这些吧,师兄一直奉为信条。
既然张树人哈哈一笑,心中的怨念上升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耳边如有万鬼嚎叫。
“法律?公道?沉冤昭雪?你相信吗?”张树人反问题兄。
我的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喜欢儿和那个小女孩的事。不论是四十年前,三十年前,还是今天,这各事情仍每天都有发生。
不知道是张树人的怨念影响了我,还是看到的负面事情太多。我也怔怔地看着师兄,想知道他的答案。
张树人有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没有,都没有。每到放粮的时候,抓贼的上哪去了?一辆公车八个扒手,个个都带着刀子啊,如果还有天理的话,为什么一辆公车九个扒手!我当时追出去的时候,有绿帽子看着着我被捅死拉上三轮车,最后我被分尸沉尸民,我在水里沉了四十年,四十年啊……”
在暗无天日的臭水糖里泡了四十年是什么滋味?四十年一千六百四十个日夜的孤寂与思念,怨气该有多深?
“我想我的喜珠儿,我想我的儿。珠儿快生了,我都不在她边,我如果不把这条公交线上的小偷都杀光,我心中的怨恨解除不了,我就无法离开这条公交线,无法摆脱那个该死的幽灵车站,我要回去见我的喜珠儿,我要见我的两个孩子!”
张树人吼得让人心碎,以我这暴脾气,其实我很想放张树人出去,将公车上那些扒手狗杂粹都弄死。
此时我更不敢将喜珠儿及其两个孩子的死讯告诉他。师兄也对这几十年的老鬼感到棘手,试图用道理去解除他的怨念,不然就只能让他魂飞魄散了!
我们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个。眼下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开解他,因为他的怨念已经化成了一个幽灵车站,若不让他自己放下来,佛陀来了也只能出手替天行道。
随便听两句佛经就能让怨魂化掉怨念?那都是胡扯。只要那个幽灵车站不消失,张树人就会阴魂不散。
323公交线有多少扒手?估计没一百也有八十!
张树人念着念着,忽然怨气爆发,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天降一座幽灵车站,将师兄的符阵轰破了。只见师兄身影一闪,就抱着我扑到一边去了。
这幽灵车站虽是怨气所化,却重要万斤,地面都被震到抖了起来。
张树人正准备准此机会逃走时,突然看见一个苍老的身影混混噩噩地站在不远处。
她是谁?张树人莫明的激动起来了,即便那张脸再苍老,再多皱纹,但是这脸的轮廓他一辈子无法忘怀。
他记得喜珠儿的脸上有一颗美人痣,他记得喜珠儿的眉心间有一颗肉痣,还记得有个先生说她这颗肉痣会旺夫益子……他甚至记得她左手食指被火烧伤过。
红颜白骨红粉骷髅,众然分离一甲子,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不会随着岁月变迁而忘记。
那一刻喜珠儿回魂了,两人都一眼认出了彼此。
不,喜珠儿还是没有回魂,那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已。一束昏黄的幽冥之光洒照在喜珠儿的身上,虽然没有让它恢复青春,却让李树人缓缓变老。
喝了回魂酒,回不了魂的只能魂飞魄散了。
两人颤抖的手轻抚着对方的脸,无论隔绝多少沧桑多少岁月,又有什么能替代这一刻的重逢。
泡在水里四十年的孤寂忘记了,四十年的思念就像一把刻骨的刀,都将彼此深深地刻在了灵魂的最深处,此情不变,永世不渝,纵魂飞魄散,此情亦不死不灭。
喜珠儿四十年的苦等与悲痛都化作柔和的眼光,若喜若泣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树子,我们别分开了阿。”
张树人的五指穿过喜珠儿的秀发,看着喜欢珠的脸。两人都已银发苍颜,此情如初,纵容颜苍老又如何。
“珠儿,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喜珠儿回光返照时限已到,不断地散着魂,而张树人也在散着怨气,但他已修练老鬼,不会魂飞魄散。
张树人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和师兄,微微一笑道。
我还明白张树人想说什么,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说道:“这种损德的事还是我来做吧。”
一根破魂针从师兄袖中射出,瞬间射破了张树人的魂体,不断地泄着魂气,他也开始散魂了。
我却愣住了,师兄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辛苦了一天一夜,不就是为了让张树人散尽怨气超生么?
那个小女孩抓着这两人的手,仰望着他们,眨着大眼睛说道:“爷爷奶奶,我能送你们一程吗?”
喜珠儿抓着小女孩的手温慈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没有撤谎叫他们爸爸妈妈,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走,树子,我们回家吧。”
喜欢儿和树子拉着小女孩离开了。
当我们跟上去时,只剩下小女孩站在路边,看着那座幽灵车站渐渐散去,她抱着师兄就痛哭起来了:奶奶走了,爷爷也走了,为什么好人都没有得到上天的祝福。
开车的事情我干不来,师兄在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酱油,看着师兄哄这小妹妹。
事实上,今晚我已经打了一晚的酱油。
师兄抹去小女孩的眼泪,说道:“谁说好人没有上天的祝福,他们最后不是在一起了吗,一起到了天上做好神仙去了。”
师兄的这个谎好像连鬼都骗不了。小女孩哼的一声,厥了一下嘴,一副你骗鬼的表情看着师兄。
师兄看了一下天边的鱼肚白,便掏出几颗糖来,说道:“啊尔卑斯和大白兔,你选吧个,只能选一样!”
小女孩都有点天生的小贪生,一把抓过去,两样都要。当她把糖吃下去时,天地间无数散乱的魂气都涌到了小女孩的体内!
师兄给她吃的是特炼的回魂糖,不到两分钟,她就完全回魂了。
小镇出现了,她一直都在看着鬼播,此时已不用我打电话求她帮忙,她和我心有灵犀,她早已在一旁候着了。
师兄轻抚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好了,哥哥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你现在就跟这位姐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