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城市的灯火似繁星般夺目闪烁,韩夕的目光紧紧黏在那片绚烂光晕之上。飞机缓缓下降,机身微微颠簸,恰似他此刻起伏难平的内心。阔别家乡一年多,每念及即将踏上故土,与家人重逢,韩夕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期待、紧张交织,而思念,如潮水般汹涌。
没错,韩夕回家了,这是他与杨真在办公室激烈争论几个小时换来的成果。他打心底厌恶那个科研基地,若不是当初舆论压力如山,被逼无奈,他死都不会去研究那些逝去之人的残魂。虽说最终结果证明他错了,但好在换回了自由身。
杨真曾用“科学的一大步”“功成名就”这般说辞来诱惑他,他却充耳不闻。在他看来,死后的灵魂毫无价值,人死如灯灭,难道还能死而复生?就算灵魂存在,那行将就木的躯体又怎还能派上用场?退一万步讲,即便借尸还魂真能实现,也绝不可能在他这个时代研究出来,就算真研究出来了,那也与他无关,他就是不感兴趣。如今,他只想尽情享受剩下的大学时光,这一年,他憋得太久了。
“轰——”随着一声巨响,飞机稳稳降落在跑道上。韩夕随着人流走出舱门,踏入机场大厅。他拉着行李箱,脚步急切却又带着几分迟疑,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急切搜寻。突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闯入眼帘。
“大哥!”韩夕眼眶瞬间湿润,大声呼喊着,拖着行李箱快步奔去。
大哥韩启闻声转过头,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大步迎向韩夕。兄弟俩在人潮中紧紧相拥,韩启用力拍着韩夕的后背,声音略带哽咽:“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一路上累坏了吧。”
韩夕抬起头,看着大哥熟悉又略显疲惫的面容,一时语塞,只是拼命摇头。他注意到大哥眼角悄然爬上了细微的皱纹,心中一阵酸涩,离家的这些年,大哥想必默默扛起了公司里诸多繁杂事务。
“大哥,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我都这么大了,还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诶~这话说的,今天公司没事,我就抽空过来一趟,主要确实1年没见你,大哥想念的很。”韩启爽朗地笑道。
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韩启接过韩夕手中的行李箱,边走边说:“爸妈在家念叨你好久了,一早就让王阿姨开始准备你爱吃的菜,就盼着你赶紧回去。”
韩夕听着,心中满是温暖,离家的日子里,家里的饭菜香时常在记忆里萦绕,此刻更是勾起了他对家的深深眷恋。他笑着回应:“我也想你们想得不行,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这一路都不觉得累。不对,本来也不累。”
“二少爷!您回来了。”说话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面容慈祥,态度恭敬,正是他们家的司机王福,也是保姆王姨的丈夫。这夫妻二人在他们家工作多年,早已亲如家人。
“嗯,王叔,你好,这一年不见,身子骨又硬朗了不少啊。”韩夕边说边和大哥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期间王福要过来帮忙,被韩夕婉拒:“不用王叔,我们自己就可以,不重。”
随后几人上了车,一路上,韩启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家里的琐事。哪家的姑娘找了对象,父母的朋友间又有了什么新鲜事,还有二老退居二线后迷上了公园的晨练活动……这些看似琐碎的家常,在韩夕听来,却满是生活的烟火气和家的味道。他静静听着,时不时插几句话,欢声笑语在车里回荡。
随着迈巴赫缓缓驶入熟悉的别墅,韩夕望着车窗外那扇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在那扇门后,是家人满溢的思念与牵挂。
车停稳后,韩夕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和大哥一起快步走向家门。门开的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爸妈的身影映入眼帘。“爸,妈,大嫂,我回来了!”韩夕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声音颤抖地喊道。
一家人紧紧相拥,这一刻,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孤独寂寞都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消散。家,是永远的港湾,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他而留,总有家人在等待。
“诶~好了好了,先吃饭。”母亲廖美素拍了拍韩夕的后背说道,“怎么出去一年多,变成女孩子了,那么多愁善感的。”说完,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又仔细端详着韩夕。
“这一年来,二少爷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王姨此时手擦着围裙也走了过来。
“可不是嘛!”廖美素笑着答到,“不仅高了,还更帅了。比视频里帅多了。”
“得了,从科学角度讲,韩夕在高中后,大概率是已经停止生长了。”韩夕的父亲韩国庆这时打断道。
“就你懂的多,这还不是有小概率嘛。瞧把你能的。”廖美素朝韩国庆瞪了一眼,满脸的不满。
“好了,爸妈,赶紧吃饭吧。已经很晚了,你们等我也饿了吧。”韩夕看着父母斗嘴,心里甜滋滋的,这才是家啊。
“对对付,刚我还说吃饭呢。”廖美素抓着儿子的手就往餐桌上走,“我和你讲啊,王姨已经把这饭菜都热了三遍了。”
看着母亲有说不完的话,韩夕心中又是一甜。
随着大哥大嫂的落座,晚饭也正式开始了。期间韩国庆让王姨和王福进来一起共进晚餐,不过被他们婉拒了,理由是不想打扰二少爷与家人久别重逢。
“儿子,这一年过得怎么样?”韩国庆右手拿筷子,左手提着碗,看着韩夕问道。
众人闻言,也都停下手中动作,吃着饭盯着韩夕。
“还行,反正我在那边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在那里如流水线工人一般,朝九晚五的。累到不累就是特别无聊。”韩夕夹起母亲刚剥好的虾肉,蘸了一些酱油就往嘴里送,刚咽下去似乎想到没和爸妈讲,于是就将看到灵魂的事讲了一遍。
众人听闻都有些吃惊。“真的假的?”大嫂史柳莺咬着筷子,瞪得圆滚滚的眼睛满是疑惑。
“自然是真的!你想啊,当初我是如何进的研究所的?”韩夕这话没毛病,当初他就是因为质疑杨真才进的研究所。所以韩夕自然也是不相信有那玩意儿的,如今他承认有,自然不会是谎言。
“那灵魂是什么样的?”韩启有些好奇问道。
韩夕回答得很随意,“就那样。”
“哪样?”众人齐齐发问,不过语气中都带着些紧张。
其中最紧张的当属他的母亲廖美素,她东张西望,像是在查看别墅内有没有鬼魂。韩夕看着母亲的模样有些好笑,“一开始保持人的样子,不过好像持续不了多久,就变成了一个球,然后又没了。反正很脆弱。所以妈妈,你不用害怕。”
廖美素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反驳道:“谁害怕了?”
韩国庆看着自己的妻子口是心非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又吃起了饭,不经意间蹦出了一句话:“这地上怎么掉了一根筷子?”
韩夕几人闻言,看向母亲大人的方向,因为此时的母亲正用一根筷子扒拉着饭,丝毫没发觉少了一根筷子。
这顿饭在一阵欢笑中结束了,大哥大嫂已成家,自然不和父母住在一块,吃完饭没多久就离开了。
韩夕是住校的,本来也要走,不过被韩国庆留了下来,“今晚住家里,一年多没回学校了,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床铺。”
“也对,老爸说的是。”
“我说给你学校附近买套别墅,你说你不想让人知道家里有钱。”韩国庆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很是自在,“现在呢,自从你那个新闻,恐怕不止你学校,全国都知道,你是我韩国庆的儿子了。”
“嘿嘿。”韩夕抓抓脑袋,只能憨笑。
“过两天去看看房子,有没有合适的,最好上下学也方便。”韩国庆看着电视,说的轻描淡写。
“再看看吧,明天我去学校问问,还有没有床位。”
“怎么自己房子不住,一定要几个人挤在一起才舒服吗?”韩国庆有些不解,微微歪着头语气有些阴阳。
“不是的爸,我觉得人多热闹点,一个人住大房子怪凄凉的。”韩夕辩解道。
“嫌冷清,我就给你配几个佣人不就好了。”
“我觉得还是低调点好,融入才能享受生活。”韩夕又怕父亲和自己争论连忙岔开话题,“爸,我看大哥才三十出头脸上都有皱纹了?怎么回事?公司这么忙吗?”
说起韩启,韩国庆立马沉下脸来,将烟按在烟灰缸上,叹了一口气,“最近市场竞争太激烈了,咱们公司的几款主打产品销量下滑得厉害。而且,之前合作的几个大客户,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终止了合作,这对我们的资金链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怎么回事?按理说您只是把董事长位置给了大哥,您还没完全退出啊,怎么会这么快人走茶凉?”韩夕有些不明白。
“你不懂,我这位置一让,自然公司里有些人就看着不爽,什么里应外合,什么吃里扒外,不都开始了?”韩国庆一阵冷笑,“不过他们真是想的太简单了。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吗?我只是不愿意出手而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时候廖美素端了一盆水果拼盘走了过来,她刚好听到讨论韩启的事,“这点事你哥都处理不了,你爹还怎么放心让他经营?”
“是啊!好在韩启也是争气,不枉我对他的信任。”韩国庆插了一颗阳光玫瑰塞到嘴里,那葡萄的甘甜让他心情愉悦,“最近几天他应该收获不少,你也不用担心你哥,你就安安心心上你的学。”
“知道了。”
父子两人看着电视,聊聊天,一聊就到了十点多,最后才是廖美素结束了这场长达几个小时的会谈,“儿子舟车劳顿,也不让孩子休息休息,明后天有的时间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