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想必热闹看得差不多了。
三凤先跑进来:“哥,讲故事!”
“讲、讲、讲……”蒋大杰一边学着京戏的锣鼓点,一边刮小丫头的鼻子。
“嘻嘻。”
“大凤儿,大凤儿!”蒋大杰喊人。
“诶!哥,你叫我。”大凤闻声从外面跑进来。
“你帮老幺洗漱一下,再尿个尿,别等会儿睡着了,尿炕。”
“好嘞,哥。”
蒋大杰现在的家庭地位那是直线上升,说什么话都有人听。
等蒋德财加完班回家,问后院怎么这么热闹?
王兰芳就兴高采烈的把蒋大杰钓到大鱼,易家用棒子面调剂一斤,刘家调剂七两的事儿说了。
王兰芳憧憬说:“当家的,要是杰子每天都能钓到这么一条鱼可就好了,往后我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蒋大杰笑着插话:“妈你不觉得我们亏大了吗?
“啊?”王兰芳愣住了,她刚才还在高兴家里多出来粮食呢。
蒋大杰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您是不是把鱼杀了以后才调剂的?我在外面可是连内脏一起称的。”
王兰芳傻了,随即心疼得跺脚:“你怎么不早说?”
蒋大杰摊摊手:“我也是刚想起来呀,之前只是觉得哪里不对,没琢磨透具体问题出在哪儿。”
王兰芳心疼的直拍手,连说亏了,亏了。
这年头人过日子都特别仔细,作为主妇,一下亏损这么多,哪能不心疼。
蒋德财赶忙好言相劝,老夫少妻嘛,都懂得,宠着呢。
蒋大杰却继续补刀:“还有呢,妈肯定给别家剁的中间一段。
“这下好了,四斤六两的鱼,去掉内脏,肯定不到四斤了。
“再给他们一斤七,咱家最后也就剩下鱼头鱼尾(yǐ)巴了。”
原本因为得了粮食而欢喜的王兰芳,感觉自己又亏了一大笔。
这下连活儿也不干了,直接上炕生气去了。
见爱妻阴着脸,蒋德财颇为心疼,于是狠狠瞪了蒋大杰一眼。
蒋大杰才不怕呢,蒋德财这人很讲理,只要自己没错。
他可不会像刘海钟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了再说。
蒋德财继续劝道:“吃亏是福,再说都是街坊邻居的,不要太计较了。”
“得,还得是黨员风格高啊。”蒋大杰插科打诨道。
蒋德财笑骂:“你小子再阴阳怪气的,我削你啊!”
蒋大杰笑着坐到炕边,搂着王兰芳肩膀:“妈,我爸无缘无故就要揍我,您管不管?
王兰芳立马瞪起一双杏眼:“他敢!”
“嘿嘿。”蒋大杰挑衅地对蒋德财说,“爸,看见了吧?咱家最高领导可是咱妈。”
王兰芳噗嗤笑了:“少跟你爸耍贫嘴,不然真削你,妈可拦不住。”
蒋大杰一拍手:“好咯!雨过天晴,咱妈又笑了啦。”
王兰芳在蒋大杰额头戳了一指头,下地给蒋德财端饭去了。
蒋德财对儿子的表现很满意,打开提兜说:“杰子,你过来。”
“诶,爸。”
蒋德财郑重地递给他三本书:“儿砸,别光想着玩,这几本书好好学,将来有大用。”
“好嘞,您就放心吧,我有时间一定认真学习。”
蒋德财又嘱咐一句:“白天再看啊,晚上累眼睛,咱们驾驶员没有好眼神可不行。”
“好,都听您的。”
蒋大杰满意地点点头。
蒋大杰捧着书回到自己小屋,看了一眼。
一本薄薄的是:《交通信号与标志》;两本大部头则分别是:《驾驶员常识》和《汽车的维修与保养》。
随手将书丢在一边,这货一头栽倒在床上。
今天可是把他累屁了,钓鱼绝对是个体力活儿。
不过看到空间里二十多条大小不一的鲤鱼、青鱼、鲢鱼,他也是乐开了怀。
现在需要费心的是把鱼卖给谁,尤其那条最大的,可不是随便找一家就能吃下的。
随即他就打定主意,剧里可有个超级狗大户,不是被这个当血包就是被那个当血包。
那么哥们儿差啥呀,就不能也薅点羊毛吗?何况还是公平交易呢?
然而,笑容还没完全收敛,人就已经睡着了,这就叫“秒睡”吧。
既然尝到甜头,第二天赶第一班车,蒋大杰又奔赴温榆河……
爆杆两天,第三天,蒋大杰决定缓缓,主要他得回回血。
在北护城河钓了大半天寂寞,因为没舍得用系统饵料,他准备留到明天,去温榆河钓大鱼。
城东,“张自忠路”。
楼家位于这条路的中段,毗邻“段祺瑞政府旧址”,距离南锣鼓巷95院不超过2公里。
当然蒋大杰是打听的,他可没去过,搁在过去,他就是跳起来也挨不上楼家的边儿。
“叮咚!”门铃响。
“咦!这不是大杰吗?”开门的还是一位熟人。
“哟,徐婶儿,您上班儿呢。”
徐婶儿,原名潘亚萍,徐大茂之母,楼家的保姆。
“是,上班儿呢,你这是?”潘亚萍看看蒋大杰,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大青鱼,奇怪问。
“哦,我是来上门推销鱼的,楼董在家吗?楼太太也成啊。”
潘亚萍笑着摇摇头:“你胆儿可真够大的,正好,楼董、楼夫人都在家呢。”
“徐婶儿您一准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是大人物,对咱小老百姓反而越客气。”
潘亚萍点点头:“你还真说对了,成吧,你先进来,我去给你通报一声,至于鱼留不留下,就得看楼董意思了。”
“得嘞,那我先谢谢您。”
楼振华听说有人上门推销鱼,先是有些哭笑不得,随即又有些好奇。
最近他的日子不太好过,更确切的说是不得意。
随着公私合营的深化,公方代表权力越来越大,相应,他这个董事就变得人微言轻了。
一直处在权力中心的大人物,一旦失去对局面的掌控力,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哪怕每年都能拿到一大笔股息,但枭雄一旦失去权柄,即使给他再优渥的生活,依然是折磨。
现在的楼振华就是如此,忧虑、苦闷、空虚,无处排遣。
形势扑朔迷离,没有他可以交心的人啊。
楼振华从书房出来,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第一印象是瘦,跟麻杆似的。
但仔细看又挺精神挺帅,人也不是弱不禁风,毕竟拎着一条十多斤的大鱼,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是?”楼振华开口问。
蒋大杰朗声问候:“楼董您好。”
之后还鞠了个躬。
“我是轧钢厂汽车队副队长蒋德财的儿子,名叫蒋大杰。”
楼振华微微点头,对这个蒋德财有点耳闻,应该是个复转军人,有军功在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