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就被通知十分钟后开全院大会。
蒋大杰直接笑了,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就这么几家人,翻来覆去斗啊斗,也特么不嫌闹腾!
回家一问,才从老太太嘴里得知,是何雨注和徐大茂又干起来了。
一般他俩的破事,大爷们都不稀得管,因为三天两头不闹一次,俩人就会感觉生活缺点什么。
但这回情况不一样,因为俩人打架的地方在厂里,都被通报批评了。
那几位大爷就必须出面,以儆效尤了。
蒋大杰笑说:“奶,您现在可以呀,这大院儿里的事儿比我妈都门儿清。”
老太太呵呵笑:“这不是这两天没糊纸盒嘛,就跟她们闲磕打牙。”
“得嘞,只要您高兴就成。”
“高兴,咋不高兴呢?现在奶吃得饱穿得暖,天天都高兴。”
中院。
会议由一大爷易宗海和二大爷刘海钟主持。
三大爷闫簿贵还在养伤中,请假缺席。
“被告席”坐着嬉皮笑脸的何雨注和鼻青脸肿嘴唇都破了的徐大茂。
刘海钟嗯啊哈的说了一通开场白,最后说:“下面请德高望重的一大爷讲话。”
易宗海就直接多了,基本都是捞干的:“何雨注、徐大茂,你们说,为什么在厂里打架?
“在院里丢人还不够吗?还要丢到厂里去?是不是嫌你俩名声还不够臭啊?”
被易宗海威严的目光注视,何雨注与徐大茂几乎同时说:“你问他!”
有人就忍不住笑了。
闫解成除了跟他爹学习怎么算计,还学会了掉书袋:“嘿!你俩这是心有灵犀啊!”
众人又笑。
易宗海不耐烦道:“何雨注,你先说。”
何雨注才不情不愿地说:“昨儿晚上,后巷马大妈给我捎信儿,说相亲黄了。
“还说我犯了小人,姑娘家上厕所的时候,有人说我从小就傻。
“还说我爹跟寡妇跑了,连孩子都不要,说我是我爹的种,将来也不是好东西。
“我一想,能干出这种生孩子没P眼事儿的,除了徐大茂不能有别人。
“但捉奸捉双拿贼拿脏,我说了这孙贼也不能承认,所以今儿我就特意留意这孙贼了。
“这不是刚吃完晌午饭,这孙贼贱巴馊馊拉着食堂刚来的学徒工刘澜说我坏话,被我逮了个正着!那我还能饶了孙贼?
“本来没鸡霸事儿,赶上李淮德那王八蛋在后厨转悠,正好撞见,真是倒霉催的!”
都说宁破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徐大茂这种做法挑战了人们的老观念,所以招来一阵议论。
徐大茂一看情况不妙,马上强词夺理道:“我这是一报还一报!当初要不是你说我坏话,我现在媳妇儿都娶回家了。”
何雨注嗤之以鼻:“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资本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是你个破放映员能惦记的?”
徐大茂立刻借题发挥:“傻注!你瞧不起无产阶级放映员,我要去告你!”
何雨注却一点不当回事:“告去吧,老子三代贫农,怕你?我说徐大茂你可快着点,你要不告我,你是我儿子。”
人群中的徐富贵发话了:“傻注,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要着急要儿子,就赶紧娶个媳妇儿,别总想给别人当爹!”
何雨注翻楞他一眼,没再多说。
这事儿很简单,大家一听就明白了,属于狗咬狗一嘴毛,如果不是被厂领导撞见,都没人搭理。
见易宗海要总结发言,蒋大杰赶忙举手:“一大爷、二大爷,我能说两句吗?”
见一贯少言寡语的蒋大杰居然主动要求发言,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易宗海不可能不让人说话,不然不成一言堂了吗?
蒋大杰清清嗓子,笑呵呵选了个不一样的切入点:“注子哥,如果我没记错,您是35年生人吧?”
何雨注没想到他这么问,下意识点点头。
“大茂哥,您是38年的?”
徐大茂马上答应:“没错儿。”
蒋大杰继续道:“广齐哥、解成哥都是40年的,已经到结婚年龄了,我这也快了。
“我就问您二位一句,你们这样闹下去有什么好处呢?
“注子哥把大茂哥对象搅黄了,大茂哥回头又把注子哥相亲搞砸了。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您俩得到一毛钱好处了吗?
“没有吧?反倒搞得大院里鸡飞狗跳,让外人看笑话。
“您俩可能斗得挺来劲儿,感觉这样下去挺好,打一辈子光棍儿也无所谓。
“可你们也得为广齐哥、解成哥、我,还有更小的解放、广天一帮人想想吧?
“还有女孩儿呢,女孩就更看重名声了。”
“这要是因为你们这两根搅屎棍,把大院名声搞臭了。
“害得我们找不着对象,或者找不着好对象,你们亏不亏心啊?”
这话说得句句在理,而且与每家都息息相关,所以得到一致赞同,大家纷纷指责起两人来。
“叮!因为对你当众贬低自己极为不满,捕捉到徐大茂的10点负能量。”
“……何雨注的8点负能量。”
蒋大杰既然开口了,可就不惯着他们了,转向徐富贵两口子说:“徐叔、徐婶儿,你们回家也说说大茂哥。
“这么大人了,干点正事儿,多学习学习,争取当个幹部。
“别整天搬弄是非,净干些狗屁倒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最后不但啥好处没捞到,还把自己和大院名声搞得臭不可闻,图什么呀?”
徐富贵两口子的脸很臭,却忍住没开口。
因为蒋大杰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得到了几乎全体街坊邻居的支持,他们不忍着不行。
但口服心不服:“叮!对你不尊重自己,当众揭徐家的短极为不满,捕捉到徐富贵的10点负能量。”
“……潘亚萍的10点负能量。”
“……徐大茂的10点负能量。”
好家伙,不愧是一家人,这仇恨值全部拉满了啊!
蒋大杰又转向易宗海和看热闹的聋老太太:
“一大爷,余奶奶,您二位和注子哥关系近,也劝劝他。
“想娶媳妇儿就消停点儿,晚上睡不着觉,不反省反省自己个儿吗?
“为啥看一个黄一个?都是人家姑娘有眼不识金镶玉?
“自己不咋地,还一山望着一山高?那倒行,谁不惦记好的呀?可起码做点靠谱事儿吧。
“多大人了,不琢磨怎么与人为善,有个好名声,整天跟只乌眼鸡似的。
“就这还想找好对象?得多傻的姑娘才能上钩啊?
“您要是不想好了,也消停点儿,别耽误别人娶媳妇儿。
“也不看看这院里多少年轻人,可禁不起你们这么糟蹋名声!”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关乎所有人的利益,立时博得了一片叫好声。
混不吝何雨注却不顾忌太多,翻脸骂道:“孙贼!你说谁呢?信不信我打死你?”
“叮!见你居然敢跟自己当众叫板,引发何雨注的极大不满,捕捉到10点负能量。”
蒋大杰冷冷一笑,并不理他,而是对着易宗海、刘海钟开喷:
“看见没有?这就是几位大爷领导下的模范大院,动不动就骂人,打人!
“这个大会开得有意义吗?是徐大茂在意?还是何雨注当回事了?”
这个灵魂拷问,把人们都搞愣了,其中不乏明白人已经在反思——
全院大会一场一场的开,解决什么问题了吗?屁!
自私的继续自私,狂野的继续狂野,搅屎棍继续搅屎,该是什么熊样还是什么熊样。
只有刘海钟被蒋大杰激怒,拍着桌子狂怒:“放肆!简直目无长辈、目无领导!
“蒋德财!蒋德财呢?你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
“叮……捕捉到刘海钟的9点负能量。”
“叮……捕捉到易宗海的7点负能量。”
今天难得早回来的蒋德财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对大儿子刮目相看:这思维、这口才,已经不逊于厂里的中层幹部了。
至于刘海钟的咆哮,他只当是放屁,一个白丁居然敢对自己大呼小叫,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易宗海已经看见外围的蒋德财了,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甚至还有些欣赏的表情,哪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易宗海可不是刘海钟,他晓得自己这条小胳膊可拧不过蒋德财那根大腿,于是草草宣布散会。
说是要和病休的三大爷商量之后,才能做出处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