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呈明的脸色比容云衍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扶我的手抖个不停，等我站稳了才问：“安全绳怎么会断了呢？”
他冷的牙关打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我被他攥的手腕生疼，正想回他一句“我也想知道”，就看到晚我一步解开安全绳的容云衍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过来。
容云衍捂着一侧的手臂，眉心紧拧的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以为自己早就被冻的身心麻木，觉不出害怕了，但等听到他这句话，意识到方才是死里逃生之后，所有的感官都恢复了，就连心跳声都变得比之前更明显。
原来我不是真的无所畏惧，能够坦然的接受死亡，而是自欺欺人，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我其实是又冷又累，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是无法也不能承认的。
容云衍明白了我的潜台词，他点了点头，然后松开扶着胳膊的那只手，转而扯住姚呈明拉着我的那只手，冷声道：“你弄疼她了。”
姚呈明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但依言松开手对我解释说：“抱歉，是我失态了，不过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担心你的安危，安全绳断掉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甚至想过爬上去帮忙。”
“谢谢。”我相信他的话，一方面是因为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必要撒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腕上的红痕。
下意识的反应最是骗不了人，姚呈明是真的很担心，只不过是担心我出事，还是担心别的什么就说不好了。
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冷淡，姚呈明看起来更担忧了，他问：“你是不是吓坏了？”
这话让他想起了先前中断的话题，转而又问：“安全绳怎么会断掉？上去之前不是仔细检查过么？”
他扭过脸看向容云衍，神色晦暗不明，就差把心底的怀疑直接说出口了。
容云衍的手重新按回到胳膊上，他神色不变但是加重了语气回应姚呈明的质疑：“你是亲眼看着我检查过安全绳的，并且当时还劝说过她，让她不要上去，在场的不只你我，大家都看到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实话，我也可以为容云衍作证，那么姚呈明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怀疑容云衍检查的不够仔细，或者索性就是心里有鬼。
容云衍的回答同样隐晦，并且也提醒了姚呈明一句，他的动机也不见得就有多纯粹。
如果他不是笃定我会在攀登过程中出问题，又怎么会劝的那么坚定，要知道身为直接负责人的刘队都没担心到接连劝上好几遍的地步。
姚呈明早就被瓢泼大雨给浇透了，他身形比容云衍单薄许多，个头也比不过对方，这时在气势上就先被压了一头，哪怕怒气冲冲，仍旧只能挤出一句：“你血口喷人！”
容云衍的反应自始至终都称得上平静：“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你恼羞成怒，要等事情调查清楚了才知道。”
我忽然知道他是怎么挑衅姚呈明的了。
关键时刻，刘队走了过来，他迅速扫视一圈周围的情况，目光锐利的打断道：“好了，都先别吵了，雨下的这么大，有事也得等回去再说，不然都不用等明天，今晚就得送你们去医院。”
这比其它任何提醒都来得更有用，容云衍和姚呈明没有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以往的相处模式——视对方如无物。
雨还在下，并且因为台风即将到来的缘故，雨势变得更为密集，淋的人快要睁不开眼睛。
原本负责打捞证物的警员们无法继续工作，早就被刘队劝了回去，这时还留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四个人了，并且谁都没有伞。
刘队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他拎上了最重要的几个提包，但仍旧是我们当中最快的。
姚呈明想脱下他的外套给我挡雨，奈何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见状一边往回跑一边劝说到：“你还是先护住摄像机吧。”
雨势大成这个样子，区区保护套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容云衍本该与刘队走的差不多快，这时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速度基本跟我平齐，让我冒雨问了句：“你的腿是受伤了么？”
他先前一直捂着那只拉住我的胳膊，想来是受了我的连累，这时我看着他比以往慢下来许多的步子，实在是没法不多想。
“没有。”他好不容易等到我开口，忽然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这样下去不行，再淋下去你会生病的，我背你回去吧。”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愕道：“可你的手不是抬不起来了么？”
“所以才要你自己努力，千万别掉下来。”容云衍不顾雨势，在我面前蹲了下去，大有我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意思。
刘队走的飞快，已经快要瞧不见人影了。姚呈明倒是时不时的会回身过来看一眼，但从他的反应来看，要是我和容云衍再僵持下去，他就要走回头路来询问情况了。
我硬着头皮趴到容云衍背上，考虑到他右手不方便，不必他嘱咐，先行搂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