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是孤儿院对她最好的人。
盛夏进孤儿院的时候张妈妈就40几了,现在应该都60了,老了。
张妈妈文化水平不高,又天天跟一堆孩子打交道,不太会用电子产品,一直保持着写信的习惯,盛夏后来工作还时常接到张妈妈寄来的信,她每一封都回了。
“你的事我没跟张妈妈说,她寄过来的信每一封我都仿照你的笔迹回了。”顾鄞说,“你手上的胎记我看见了,你就是盛夏。”
盛夏身侧的手紧松几个回合,转身走过去:“我有国家盖章的身份证,我是许倾雪不是盛夏。”
顾鄞不跟她争辩,无所谓,他知道她是盛夏就可以了。
“看看吧,张妈妈这些年想跟你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盛夏将信拆开,一封封地看。
顾鄞坐在她对面,凝视她几乎没有变化的脸,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还是不一样了,她比以前更漂亮更光彩夺目了。
以前是藏在深海的珍珠,现在是大放异彩的珍珠。
“张妈妈这两年身体不好,她信里没说,但我派人查过了,胃癌晚期,大概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盛夏捏着信纸的手指抖了抖。
顾鄞:“我知道你跟张妈妈关系好,你走之前给张妈妈转的钱她都收到了,但她没动,后来被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全骗走拿去赌了。有空去榕城看看她吧,我陪你去。”
盛夏喉间梗塞,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
“夏夏……”
顾鄞不自禁伸出手,手指没碰到,门口飘来一道讽刺带冷的声音:“大外甥,这么关心小舅妈啊。”
顾鄞顿了下,收回手。
盛夏鼻尖的酸意被冲散,回头看见陆庭洲来了。
陆庭洲经常来盛夏公司,这都快成他第二个办公地点了,茶水间甚至有他的专用杯。
“外甥这么孝顺,怎么没见瘸着腿去朗晟找我这个舅舅玩。”陆庭洲拉开盛夏旁边的椅子坐下,跟盛夏挨得很近。
一口一个外甥,顾鄞堵得胸口疼:“过来找她有事。”
“什么事让你瘸腿也要身残志坚地过来。”陆庭洲看向那些信的时候,盛夏已经都摞在一起了。
陆庭洲眉头轻蹙,以前的情书?
这瘸腿玩意儿见死缠烂打不行,改用卑鄙的回忆杀了?
盛夏拿着信起身:“我回办公室了。”
有种不想让别人看见信的感觉。
陆庭洲眉间褶皱加深,盛夏离开后,朝对面冷然一笑:“看来外甥最近工作很顺,有这么多闲工夫在外面上蹿下跳。”
顾鄞知道陆庭洲随便动动手指他的公司就寸步难行,面上卑微低头:“表舅,是医生建议我多活动利于腿伤的恢复,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
盛夏没有勇气把信看完,怕在公司哭红了眼不好。
她把信放进包里,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平复心情。
出来的时候陆庭洲正好推门进来。
“你到底贿赂了多少人,现在进我办公室都来去自如了。”盛夏说。
陆庭洲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手指摆弄她常用的那只签字笔玩:“现在公司基本默认我是老板的男朋友了。”
“不要脸。”盛夏评价一句。
陆庭洲气笑:“我本来是有证的合法丈夫,不能公开要从男朋友混起就算了,还被骂不要脸,还有没有天理。”
盛夏打开笔记本,想把开会方案再过一遍,可思绪就是不集中,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尤其是还有一道视线总盯着她的,她想装都装不下去。
想了想,她松开鼠标,望向对面。
“有个事……”
“我有事跟你说。”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盛夏抿唇:“你先说。”
陆庭洲:“澳洲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要去处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回来。”
“……”盛夏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陆庭洲说完看她:“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要你以后进来要敲门。”
陆庭洲挑眉:“你这话给我的感觉好像会在办公室藏人。”
盛夏默默翻个白眼,懒得说这个了,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他看眼腕表,“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盛夏惊讶:“你赶飞机还来我这干嘛,赶紧去机场。”
陆庭洲被盛夏从椅子上拽起来,往门口推,他不急不慢的:“走之前能亲一下吗。”
“砰!”
盛夏直接甩上门。
他在外面敲了两下:“那回来补给我。”
盛夏回到办公椅这边的时候,脸颊微微发热。
她调整状态继续工作,签字的时候发现她常用的那只笔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的,陆庭洲还拿手上玩来着。
她发信息过去:你拿了我的笔?
陆庭洲发了张照片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白色钢笔,手指修长如玉,比钢笔品牌的宣传海报还好看。
盛夏无语:你顺我笔干什么?
陆庭洲:去国外总得带点念想的东西,带衣服显得太变态,拿钢笔比较正常。
不在眼前,盛夏都能想象他那张英俊又欠揍的脸。算了,给他就给他吧。
盛夏一直忙到下班,直到公司员工走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信看。
果然忍不住哭了。
看完她将信整理好放进抽屉,去洗手间洗脸,继续加班工作。
她打算请假去榕城几天,所以得把手头的事多做一点,尽量不要堆积。
加班到凌晨才回家,然后一早就起床了,开车去高铁站。
深城到榕城三个小时车程,她下车的时候是中午,冷风簌簌的。
她没提前联系,直接坐计程车直接去张妈妈家,她知道地址。
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的小平楼,带个小院子。
盛夏刚敲响院子的门,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下,她回头,心里只有四个大字——
阴魂不散。
没等她骂人,院子老旧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头银发憔悴的张妈妈出现在眼前。
盛夏鼻尖倏地酸了,眼圈也跟着发红。
“夏夏?”张妈妈似不敢相信,还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感受到切实的温度才确信这是真的,嘴唇几度激动张合,许久才说话,“真的是你……来来,快进来,外面冷。”
说着注意到旁边的顾鄞,眼睛亮了又亮:“小顾也来了,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