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门响了。
秦牧野顶着黑眼圈，坐了起来。
他透着杂物间稀疏的门缝看去，姜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抱着脸盆走到水管边洗漱。
门后，秦牧野没吭声，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太阳藏在天际线边，还没完全释放出来。
清晨薄雾蔼蔼，在院墙边勾勒出青灰色的天空。
刷完牙后，姜溪简单的擦了擦脸，开始对着镜子梳头。
她马尾一甩，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昏晓。
就在这一瞬间，太阳冲破了云层，直逼着姜家而来。姜溪的脸迎着朝霞，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光芒。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生命力。
就在秦牧野晃神时，姜溪整理好自己，走进厨房查看黑鸭的情况。
确定一切完好后，姜溪开始做早饭。她淘了点米，放进小锅里开始熬粥。今天多了一个人，姜溪又多拿了两个鸡蛋，准备烙饼。
门前光影暗了一下，姜溪偏头看去，只见秦牧野站在门前，神情有些不对劲儿。
“看什么啊？”
姜溪蹭了下自己的脸，面粉沾染上去。
秦牧野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想伸手帮她擦去。可是手刚要抬起来，他还是抑制住了狂想，他转了个方向，指着地上的暖水瓶。
“我想喝水……”
姜溪回屋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水递给秦牧野。
秦牧野接过杯子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捏住了搪瓷缸子的手柄。手柄上，还有姜溪的手。
他的手猛地往后一缩，就像过了电。
杯中水来回激荡，险些洒了出来。
“烫！”
姜溪无奈的啧了一声，她把被子放在灶台上，仔细打量着秦牧野。
“我说，你压力是不是挺大的？”
秦牧野眉头一紧，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又看。昨天为了避免接触张七仔挨过的地方，他甚至没有脱衣服。
进来之前，他还特意洗了脸，照过镜子确认了，他衣着整齐的很，也没有黑眼圈。
姜溪哪里看出他压力大？
“没有！我好着呢。”
秦牧野端起杯子喝水，大半张脸被杯子遮住了。
姜溪抱着手，一脸同情。
“你昨天没什么睡觉吧？我从房间里能听见你不停的翻身。这样，大业务的事情你别着急，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
秦牧野脸红过后，眉间一紧，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姜溪这个女人还挺贴心的，只是不多。
她这话什么意思？
是瞧不起自己么？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一个大业务。”
“还有，我昨天也确实没怎么睡觉，那是因为你没给我换被子。我可不想跟张七仔贴在一起睡……”
撂下这句话，秦牧野放下水杯。
“我要走了，还有事。”
他连背影都没给姜溪留一个。
从昨天到今天，姜溪觉得自己在做梦。
秦牧野平时挺正常一个人，这是怎么了？就像个三岁孩子，说翻脸就翻脸。
就在他离开不到一分钟，姜溪就把他事情忘了。
今天她也有事，还是大事。
按照约定，她要在玉兰饭店上班前，把两只鸭子送到饭店后厨。她还准备了鸭附件，要拿去给刘霞尝尝……
这可关系到自己的业务是否能顺利展开！
谁有闲心思琢磨他呢？
很快，姜溪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离开姜家后，秦牧野感觉自己浑身燥热。
他仿佛控制不住似的，把手贴在冷冰冰的玻璃窗上。
深秋，玻璃窗上一层薄雾。
他的手贴上的一瞬间，薄雾化成了水，他的手心更潮湿了。
秦牧野开车回了部队，在操场上跑了五公里。直到太阳完全悬在了办公楼一角，他才叉着腰停了下来。
体力散了，心跳也逐渐平缓，就连莫名其妙的燥热感，此时也消散了一大半。
处理完部队的事情，已经快十一点了。
秦牧野坐在办公桌边，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昨天刘红梅的话，一直在秦牧野的耳朵边萦绕。他仿佛着了魔似的，换上一身便装，直接去了法院。
他刚停好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秦牧野转身，看见了容光焕发的顾淮林。
他一身西装笔挺，打着宝蓝色的领带，金色的领夹衬着金丝边眼镜，很像港片里的衣冠禽兽。
……
秦牧野等顾淮林走过来。
“你昨天去哪了？”
他没好气的来了句。
顾淮林和他从小认识，说话不拘着，“我他么找了你一天，部队你不在，宿舍也没有你。你真让我好找！”
秦牧野心中咯噔一下，紧追着问。
“小山那边出事了？”
他之所以申请调动来江城，并不是无目的谁便选一个地方，用以逃避父亲的控制。他来江城，其实是为了一个叫小山的孩子。
“除了他的事，我就不能找你是么？”
秦牧野一个眼刀杀过去，既然小山没事，那就是整个江城都没事。
“你能有什么事儿？不会是你妻子发现你不忠，不远千里追来了吧？我看你打扮的像个花蝴蝶……”
他的话没说完，剩下的意思用了一声冷笑代替。
“你到底去哪了？”
顾淮林紧追不舍。
秦牧野掏出一只烟，厌恶很快在面部周围弥漫。他的神情映在了浓浓耳朵烟雾里。
“乔琳娜追过来了，我住在姜溪家里。”
一时间，庄严的法院大门边安静极了，阳光斜射在国徽上，散着刺眼的光芒。
顾淮林推了推金丝眼镜，眼底闪出复杂的情绪。
他喉头一阵翻滚，整个人没了之前的松弛。
“你和她来真的？”
秦牧野哈了一声，眼睛仿佛利刃戳在顾淮林脸上。
“我半夜没地方住，去她家睡了一下杂物间。你这人心脏，什么都能扯上男女之事。”
“我脏？”
顾淮林顾不得身边有人穿梭，声音抬高很多。
“你实话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秦牧野无所谓的捻灭烟头，
“韩知勤上诉，我来这儿压了。怎么，不行么？”
顾淮林脸色严肃的不正常，
“你还狡辩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她人家的离婚官司你操什么心？我一个当事律师都不知道的事儿，你又上什么心。”
秦牧野不甘示弱，声音压过顾淮林。
“我就喜欢她啊，违法还是犯罪？你激动什么？”
寒风嗖的一声，瞬间扬起顾淮林擦过摩丝的发梢。他头皮一紧，站在原地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
对面，秦牧野被自己的话吓到。
他真的喜欢姜溪么？
他摇了下头，怎么可能？
他帮姜溪，只是可怜，只是同情。
秦牧野想明白后，很快变了脸，定住了神。
他的身子往前一倾，目光直逼顾淮林的眼眸。顾淮林被他这么一看，瞬间有些慌乱。
“说，你激动什么？”
秦牧野眉眼中隐隐带着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