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拾和慎远站在一旁,倒是没有丝毫催促,两人静静地等着许福继续往下说。
在这般压抑的氛围下,许福像是稳了稳心神,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这许福祖上确实是世代从医,他的祖父经营着一家医馆,他自小便跟着祖父学习医术。而他的父亲却因年少气盛,替人断错了病症,害人枉送了性命,从此医馆门庭冷落,无人问津,没过多久便歇了业。
他母亲特意托沈管家,为他在县令大人府中谋取一份差事。
他自小家风极好,即便只是简单的洒扫庭院,晾晒草药,做些简单的粗活,他也是极其用心的去做。他待人彬彬有礼,气质也和别的下人不太一样,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邂逅,便和那江二小姐暗生情愫。
他本想着他这舅舅已是江家老人,一直跟随着县令大人,便想请他去探探口风,没想到这沈管家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
他从舅舅口中这才得知江老爷生性好赌,贪来的钱财也早已败光,而江嫣作为县令大人的嫡亲女儿,如此的好身份如何会轻易许给他?早已暗中寻好有意巴结权贵的商贾赵家,定好天价聘礼,想将女儿嫁了出去。
而那赵家老爷年近过百,早已妻妾成群。
江二小姐得知此事自然也是痛不欲生,日渐消瘦。
许福也不忍心爱的女子落入虎口,两人这才商量出了这装病和仿写婚帖之事。
他们本想借着妖物娶亲的幌子,在接亲的路上将人偷偷换下,事后不论什么皆可推到那妖物头上。
而那丫鬟春桃,也是知情的。
那日他特意以施针为由,支开了众人。便是告知小姐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初七便可按计划进行。
许福望着身前的两人,神色凄然地笑笑:明日便是初七了,也没成想却被你们察觉了,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二小姐无关,莫要连累了小姐清誉。
初拾听闻了这两人故事后,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她看着许福有些落寞的身影,迟疑了片刻向一旁小声问道:“大师兄,这两人听起来也太惨了吧,彼此真心相爱却因为摊上了这么一个倒霉的亲爹,不能在一起就算了,还要看着心爱之人落入虎口,现在…”
她的眼睛忽明忽亮,“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慎远面色如常,“我们修道之人,妖物乱世可介入干预,可这凡人的因果....”他停顿了片刻,轻瞥了一眼初拾,方才开口。
“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贸然插手只怕会乱了道心,稍有不慎便可能深陷其中。”说罢,他负手而立,目光透过低垂的暮色看向了远方,神色中透着并不常见的几分清冷与淡然。
“道心?”初拾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大师兄,那你的道心是什么?”
慎远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看向眼前之人却并没有言语。
他眸子里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而一旁的初拾倒丝毫没有注意,她在心中暗自思衬,这修道之人讲究什么万物法则,什么道心。可她只是一只草木妖。
若是帮上一帮,应该也无太大关系吧?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跟大师兄讲,毕竟她是妖这件事,暂时也还并未暴露。
她眼眸一转,心下便已生一计。
踌躇间,一女子的声音急急地从院外传来,“阿福阿福!不好了,前厅外面....”春桃的声音在看到院内的初拾二人,便戛然而止。
她的面上透露着些许尴尬,“两位天师也在啊...”
“可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了?”一旁的许福连忙起身问到。
“倒不是小姐出事,而是...”春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声旁的两人。
许福面色一滞,暗叹一声,“不必遮掩了,直说无妨。外面怎么了?”
那春桃也是一惊,随后像是明白了过来,结结巴巴说道:“前厅…前厅外面,突然堆满了不少金银珠宝,他们都说…说是,是那妖物送来的聘礼...”
“聘礼?”许福面色微变,快步朝前厅走去。
他可没准备什么聘礼!
待到初拾几人来到这前厅,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皆是一惊。
厅外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十几个箱子,那箱子皆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边角镶金,华丽至极。
而那箱子里,珍珠圆润饱满,翡翠色泽温润,红珊瑚形态婀娜,宝石更是五光十色,耀人眼目。
初拾行至许福身侧,轻声问到:“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你可真是够有钱的啊,哪来的这么多珠宝,做的这么逼真…”
而身旁的许福看着这一箱箱珠宝,面色茫然。
半响才断断续续的开口:“这...,这不是..”
不是他准备的?
初拾心里不免有些惊讶。那这些是...
那边的江县令闻讯前来,见此场景面色大变,转头看向沈管家,质问道:“这是谁搬来的?快快快,都给我原封不动地搬回去!”
管家连连点头,沉声回应道:“老爷息怒,我这就令人搬回库房。”说罢,他立马招呼着身旁的小厮,小厮们见此情景,也是战战兢兢,赶忙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这些珠宝。
“我瞧这江大人的反应,好像是认识这批珠宝。”初拾仔细地将这江县令打量了一遍,小声的朝着慎远说道。
“嗯,只怕这钱财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来路,不然他不必这般惊慌失措,遮遮掩掩。”
初拾心中疑惑更甚:那你说,这么多,又这么大的箱子,谁能神不知鬼不知的运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耳旁突然传来小厮略带惊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老爷!这个箱子好像是空的!”
那江县令的脸色瞬间阴沉似水,冷声道:“空的?打开看看。”
那小厮哆哆嗦嗦地解开箱子锁扣,缓缓打开。原本应堆满珠宝的箱子,此刻却空空荡荡,一件大红色的喜服静静的躺在箱子里,上面还叠放着一张大红色,烫金纹路的婚帖。
怎么又来了一张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