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基本可以确认，张泽明是自己‘主动’服下的生半夏，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凶手诱骗、甚至以某种方式来逼迫。”雷昀继续说道。
“是有可能，但不是暴力硬往他嘴里塞的方式，因为从尸检情况来看，没发现相关的痕迹。”陈曦点点头。
“先吃饭吧，回办公室再讨论。”
雷昀笑笑，指了指两人都基本未动筷子的餐盘。
“好。”陈曦微微一笑。
雷昀低头狼吞虎咽，察觉到陈曦似乎吃得漫不经心——象征性夹着饭菜，目光更多是投向他这边。
“先别想案子了。”他劝说道。
陈曦摇摇头：“不是......”
“怎了？有事？”
“我妈又催着我......得，下午我跟魏副队说一声，干脆搬到队里宿舍吧。”陈曦苦笑说道。
“你......”
雷昀想说些什么，却又感觉无从说起，一脸尴尬地楞在那里。
昨晚陈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也有意无意提了几句，说她母亲催促婚姻大事，而他白痴似的来了一句：跟阿姨多沟通，应该会理解的......
“吃饭吧。”陈曦摇头笑笑。
“不过这事......要不要跟阿姨再商量......不过......其实......她应该也能理解。”
陈曦低头吃饭，没再说话，夹菜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脸色一脸淡然，像是刚才这令雷昀不知所措的话题压根就没聊过似的。
庞伟这家伙不知道溜到哪里补觉去了，雷昀已经吃完，却也不好意思把陈曦独自仍在餐厅。
就在这时，吕振华走了进来。
“老赵，不是跟你说了来新人了么？还有一吃货胖子，稍微多做点......”
他瞅着那点可怜的残羹剩菜一脸郁闷。
“给忘了......要不我给你炒个？”厨师老赵忐忑地挠挠脑袋。
“这么着吧。”
吕振华径直来到雷昀这桌。
“吕队，您还没......”雷昀急忙打招呼。
“出去一趟，”吕振华一屁股坐下，啃两口馒头，“刚好要找你。”
“您说。”
“小董又调取监控扩大范围筛查了，除了兴华路路口之外没再发现嫌疑车辆踪迹，而且案发时间之后也是毫无踪迹。”吕振华说道。
董开平已经将筛查的时间、区域扩大，但疑惑的是并未再发现嫌疑车辆的踪迹，案发后的时间段，凶手也未再通过兴华路路口，其它路口也未见其踪迹。
嫌疑车辆就像是闪现一下之后便凭空消失了。
雷昀稍微思索，沉吟说：“兴华路路口临近川河路，那段沿河路很少监控探头，如果凶手从那个方向过来，还是有可能避过监控的，而且，如果他在其它路段并未使用那副套牌、并未穿戴那副行头，筛查难度会增加不少。”
“途径兴华路路口后，有两条路线可以避过监控到达案发小区。”
黑色捷达车非常普遍，如果车况无明显特征的话，筛查起来很比较困难——特别是在不知道凶手途径路线、时间段的情况下。
吕振华点点头，然后皱眉问道：“离开呢？”
“案发后三小时的时间段内，附近监控均未拍到嫌疑车辆驶离的画面，一共拍到两辆黑色捷达，都已经排除嫌疑。”
“或许他......弃车离开？”雷昀猛然眼睛一亮。
吕振华没接话茬，冷笑一下说道：“烟海那边传来了孟凡龙上高速时候的视频，经图像处理比对，就是这辆车。”
车内的挂件、交强险及车检标识牌位置、前挡风玻璃底部的挪车电话等都印证这是同一辆车。
“人像比对呢？不是他？”雷昀急切问道。
“不是。”吕振华头也不抬来了一句。
“喔。”
雷昀淡然应了一声，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陈曦见吕振华没再说话，便插话说道：“吕队，尸检报告放您办公室了。”
吕振华点了下头：“看过了，忙吧。”
“重案组”办公室，咖啡的香气充斥着这狭小的空间，不过由于最占空间的庞伟还没露面，倒也显得宽敞了不少。
“还不错吧？”陈曦搅动着杯里的咖啡。
“当然，口感比速溶的好许多。”雷昀抿了一口，点点头。
陈曦昨天从网上定了套咖啡机，今上午的时候已经送到，咖啡豆是她从家里带的，雷昀叫不出包装上的名字，不过一看就不是普通货，口感比鸟窝速溶咖啡要醇厚的多。
而此时，庞伟正在魏源办公室里打着呼噜，魏源一脸无奈地为其放风——还特意定了闹铃。
其实，陈曦并不太喜欢喝咖啡，她更喜欢喝苏打水或者绿茶，不过她知道雷昀是出了名的咖啡虫。
“也别喝太多，从医学上讲......”
陈曦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可是话已出口却又觉得这事有些矛盾——一边搞来咖啡机“怂恿”雷昀，一边“劝说”要适量？
“没事，我对咖啡免疫，睡前来一杯也没问题，照样呼呼睡。”雷昀摇头笑笑。
“我不行，晚上来一杯肯定会失眠。”
陈曦似乎把“失眠”两个字语速稍微放慢一些，同时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雷昀。
雷昀像是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微妙变化，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急忙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喝着咖啡。
片刻沉默之后，陈曦问道：“下午怎么安排？”
“再去一趟现场吧，那辆车......”雷昀微皱了下眉头。
“吕队其实已经给了提示。”陈曦微微一笑。
“对，他没让我把话说完，不过应该是相同的观点。”雷昀点点头。
喝完咖啡，雷昀正要给庞伟打电话，这家伙猛然拉开门探进了脑袋。
“我晕，你俩个没良心的，又背着我吃独食？咋不给我冲一杯呢？乖乖呀，正宗的印尼麝香猫？！给我来一杯......”他咋呼大喊着往屋里挤，一瞅到那咖啡豆的包装立马就两眼直冒光。
“案子破了我送你一罐。”陈曦放下杯子起身。
“走，干活吧。”雷昀笑道。
“干嘛？去......出去？来一杯再去行不？”庞伟哭丧着脸问道。
“可以，你在这喝，我们去现场。”陈曦嘴角一挑。
“呃......好吧，给我钥匙，我开车去。”庞伟一脸无奈。
十五分钟后，福寿小区。
“胖子，如果你是凶手，会把车藏在哪里？”雷昀问道。
“什么意思？老大你不会是说凶手就把车藏在这小区吧？他弃车逃走的？”庞伟茫然地问道。
雷昀把监控调取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呃......照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弃车逃走的，这片待拆的......三个小区？监控盲区......”庞伟挠着脑袋做冥思苦想状。
他突然一拍脑门：“对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对对，他肯定是来了个逆向思维，十有八九就把车藏在这小区！”
“然后呢？具体位置？”雷昀笑着问道。
“然后......然后就扫荡找呗！不对，等一下，我貌似是来灵感了，别打岔，瞧我这脑子......”庞伟一惊一乍。
“走吧，别猜了，浪费时间。”陈曦耸耸肩，径直朝案发那单元楼走去。
“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想到。”雷昀摇头笑笑，快步跟了上去。
“想到什么？凶手藏车的地方？”庞伟急切地问道。
“对，我们之前两次都错过了线索，而实际上这个点我们应该早就该搜查过。”雷昀点点头。
“哪个点？老大你说明白些啊。”庞伟追问。
“前面就是。”雷昀指了指单元楼后的那排车库，呼了口气又说道：“不过也未必，先看看再说吧。”
一车库前，房东潘阿姨的女儿苏珊已等在那里，见雷昀跟庞伟走了过来，主动点头打招呼。
“你可真美，特别是穿上这身制服，真是英姿飒爽。”她看向陈曦笑道。
“你好。”陈曦淡然点点头。
“里面可能......场面会有些血腥，你可以回避一下。”雷昀说道。
“喔，那行，你们自己开吧，我晕血......去那边等你们。”
苏珊递过钥匙，急忙逃离，一口气跑出去二百米开外。
雷昀没有急着开门，将手中的钥匙打量了几眼，然后朝庞伟晃了晃：“房东这套钥匙是两把，入户门、车库钥匙；而死者留下的那套是虽然也是两把，但车库钥匙是被替换过的。”
“对，是用新配制的车库钥匙替换的。”
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房东的那串钥匙就挂在门上，这套房子的两把钥匙单独用一扣环挂着，不过是跟多套钥匙混在一起。
死者张泽明留下的钥匙就挂在腰上，也是与其它钥匙混在一起。
而雷昀他们之前是把注意力放到凶手是怎么入室的，对车库钥匙的齿纹新旧细节有所忽略。
按照一般思维，凶手作案后肯定会选择尽快逃离现场，弃车、而且是把车丢弃在死者出租屋的车库里，显然是有点不合逻辑。
而且，当时也未断定出凶手的交通工具就是汽车，仅是推断出极有可能是驱车作案，所以一开始并未对车库这个点排查。
“还有，上午我们询问熊二的时候，也未问他当时配了几把钥匙，主观意识上默认为凶手仅配了一把入户门钥匙，但实际上他也配了车库钥匙。”
“所以，我们两次错过了线索。”
雷昀摇摇头，微微苦笑。
“你问过熊二了？麻蛋，这家伙当时也不主动交代......”庞伟问道。
“嗯。”雷昀点点头。
中午从餐厅出来后，他便给熊成去了电话，又问了他一些细节问题，而后去物证科又看了下那串钥匙。
给房东潘大妈去电话问车库具体位置的时候，是她女儿苏珊接的电话。苏珊冷不丁居然描述不清到底具体是哪个车库，主动说过来帮忙指一下，雷昀也就没签字走手续领用物证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