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三队“重案组”办公室。
“陈曦怎了?”庞伟抬手在雷昀眼前晃晃。
回来之后,陈曦拿了案件材料、纸笔径直去了法医解剖室,而雷昀则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知道。”
雷昀不耐烦地将他拨拉到一边去。
“老大,你不会是对陈曦......动手动脚了?然后她宁死不从......”庞伟眨巴眼问道。
“滚一边去,能让我清静会么?”雷昀瞪了他一眼。
庞伟站起身来,撇撇嘴说:“得,我找个地养精蓄锐去,你呐继续想你的静静吧。”
“等会。”雷昀把他喊住。
“怎了?”庞伟探回脑袋,挤眉弄眼嘿嘿一笑。
“上午那会是林雯给你打电话吧?她说了什么?”雷昀问道。
庞伟挠挠脑袋:“呃......林雯?她给我打电话干嘛?晕,就是郭红霞嘛,那啥,秦局找我有事......”
他说完便一溜烟跑人。
解剖室,李凯一边“分尸”一边絮叨嘟囔着。
“陈曦?哎呦喂,你再不回来我可要累劈叉了,跑哪去了?打电话还关机......”
他一瞅到陈曦走了进来,顿时大喜过望。
“你继续吧,就当我不存在。”陈曦冷冰冰说道,而后直接走向那边的办公桌。
“呃......不是,你......不搭把手?就忍心……”李凯瞪眼问道。
“吕队的安排是让你一个人完成。”陈曦耸耸肩。
“另外,请不要出声,谢谢。”
她又补了一句,然后埋头翻看案件材料,直接将一脸绝望站在那的李凯屏蔽掉。
队长办公室,烟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秦局捻灭烟蒂,皱眉咂了下嘴:“非得......离婚?”
“还能怎样?”吕振华苦笑一下,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已经谈好了,忙完这几天就......”
昨晚他跟雷昀晚喝酒回到寝室之后,他爱人又打来电话逼问离婚的事,经过一番“心平气和”的马拉松式沟通,双方妥协——他同意在忙完这几天后就办理离婚手续,限期三天,而她则同意不再“闹腾”。
“要不给你调换个岗位?可这也得等到下月论坛会之后。”秦局直摇头。
现在正处在川海市筹备下月国际论坛会的关键时期,而且刑侦三队还一堆案子没处理完,是不可能、也不适合做人事调动的。
“再说吧。”吕振华狠吸了口烟,摆摆手。
调换工作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马后炮”毫无意义,而且他总感觉......因工作而对家庭照顾不上这方面仅是造成感情破裂的原因之一,甚至不是主要原因,或者说仅是个导火索。
他爱人现在是对他这个人“反感”、不能忍受:包括他那张脸——嫌丑,包括性格、生活习惯......
秦局又象征性劝说了几句,便不再吭声,又坐了一会,把烟扔给吕振华,然后出了办公室。
“不是让你找个凉快去?!呃......秦局您......”
雷昀听到有人敲门,以为庞伟这家伙又回来骚扰他,于是便没好气地来了一句,可当他回过头瞅到秦局那张脸从门缝里探进来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
秦局摆摆手,进屋一屁股坐下。
“有思路?”他直接问道。
雷昀微微摇头:“有一些想法,不过还在捋顺。”
“行,那你来说,咱们一起分析。”秦局点点头。
他猛然又问:“陈曦呢?你们吕队没安排?”
“她......去解剖室了,要不......我喊她过来?”雷昀急忙说道。
“呀,闹别扭了?瞧你这表情。”秦局咧嘴笑道,然后不等雷昀说话,又摆摆手说:“咱俩先聊聊,回头我再找她吧。”
“喔,好。”雷昀尴尬地点点头。
他心里嘀咕暗骂:不会是该死的胖子八卦出去的吧?不对啊,车库那“绯闻”......就小王知道啊!胖子问了小王,然后......
这事他也没法解释,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那不是不打自招么?而且他总觉得秦局作为市局领导不应该这么八卦——他甚至有种错觉,秦局更像是庞伟的“亲爹”。
确实,秦局与庞伟有许多共同点,特别是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逗比”属性,准确来说,秦局是内涵、稍稳健、成熟些的“猥琐”胖子,而庞伟还处在成长期。
雷昀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简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吕队应该也是这个意思,重点先侦破第二案。”他补了一句,看向秦局。
秦局眨着眼咂着嘴盘算了片刻,摇摇头说:“干扰项......怎么来定义?我有点不同意见。”
“您说。”雷昀急忙说道。
“重点侦破第二案并不是说要将第三案整体作为干扰项,你可以把第三案中的一些衍生案件作为干扰项先暂时剔除掉,对,什么虐待前妻、毒杀私生子、包括刚发现的这一对母子尸体等等,这些都可以姑且作为干扰项,但是,这两起案件或者说三起案件之间是存在指向性、关联性的,所以还是要结合起来分析,有所侧重没问题,但是把第二案完全割裂出来......我认为是不合适的。”
秦局沉吟说着,一直眯着眼睛望着雷昀。
“我有些明白了......”雷昀托着下巴颏点点头。
“对,其实干扰项未必都是坏事,特别对于侦破第二案来说,反而说不定会有所帮助。”秦局笑道。
雷昀呼了口气,沉声说:“是,我理解您的意思。”
“按照推测或者说假设,第二案与第三案不是同一凶手,而第三案的凶手又出于某种原因将线索指向第二案,对他来说是希望第二案的凶手被捕落网的。”
“所以,他后面可能还会给出指向性线索,或者说我们现在还有些线索没发现,而这些线索对侦破第二案会有所帮助。”
“行,继续忙吧。”
秦局起身拍拍雷昀的肩膀。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他又扭回头来咂嘴说:“跟你说个事,你吕队......嗯,闹离婚。”
“这......”
雷昀瞪眼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局已经走远了。
“离婚?这事......跟我、跟案子有关系么?单纯八卦一下?没道理啊!”
天底下的胖子都爱八卦?
他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
“我晕,还没缓过神来?嗨,看样子受的打击不小呀!嘎嘎,我感到老怀甚慰,嗯,心理平衡了许多......”
这时庞伟迈着四方步溜达了回来,一瞅到雷昀依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幸灾乐祸调侃起来。
雷昀示意他带上门来,皱眉问道:“吕队在闹离婚?”
庞伟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你一个光棍操那些心干嘛?怎了,想当调解员套近乎?嗨,闹就闹呗,过不到一块就一拍两散呀,都解脱。”
“说正经的,你能想办法打听一下原因么?这事......”雷昀瞪了他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
“还用打听?这事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还能为啥?就他那臭驴脸、臭脾气,天长日久谁受得了?还指望他搞点情调?呵,他老婆忍受这么多年,没折腾出抑郁症、神经病就不错了,换做是我?早跟他散伙了,哼,散伙之前还得先搞得他身败名裂,最好绿......”庞伟撇撇嘴说道。
“吕队也没把你怎样吧?你至于跟个怨妇似的?”雷昀抬腿佯装要踹他。
庞伟急忙来了个风骚的闪身躲避,摊摊手一脸无辜地说:“得,我抽空给你打听一下行了吧?我就牢骚几句,又没画圈圈诅咒他。”
“感情不和......更年期......抑郁症......”雷昀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嘀咕。
庞伟抬手捅了捅他,挖苦问道:“晕,你不会真以为他老婆抑郁症吧?喔,更年期综合症倒是说不准。”
雷昀摆摆手,示意他别打岔。
“得,你继续想吧,我再找个地凉快去,那啥,悠着点啊,别把自己折腾出神经病来,瞧着你都快魔怔了。”
庞伟耸耸肩吐舌做了个鬼脸,又闪身溜人。
“算了,先想案子吧。”
雷昀敲了敲脑袋,无奈地摇头苦笑呼了口气。
虽然极力不去想,可是脑子总忍不住蹦出“抑郁症”这三个字。
前面一系列自杀案都多少与抑郁症扯上关系,而后面的命案同样如此。
割喉案,受害者孙运亮的儿子因身患尿毒症而有抑郁症倾向;福寿小区“自残”致死案,受害者张泽明长期压抑,本身便有抑郁症倾向;盛世名城“凌迟案”,那女孩因产后抑郁症而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桑郎峰又有可能存在抑郁症倾向——他在儿子去世之后便没再写日记,而且有服用镇静剂的迹象。
那么吕队的爱人呢?如果仅是单纯的更年期引起的情绪不稳定而折腾离婚,那还好说,可是如果是较为厉害的更年期抑郁症,或者甚至是于更年期无关的抑郁症......
“如果她......”
“希望不是......”
雷昀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是,这个“恶毒”的揣测太过于沉重——他刚才不自觉地将吕队的爱人与那些自杀案联系起来,甚至去想:如果吕队不同意离婚......
“胖子,这事很重要,你这就想办法打听一下,然后......行,先打听吧,回头我再跟你说。”
他给庞伟去了个电话。
纠结了片刻,他呼了口气,给林雯拨了过去。
“晚上有时间么?”
“有事?”
“对,跟案子有点关系,想咨询你一下关于抑郁症......”
“然后?”
“我......”雷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行,六点半,老地方。”
林雯说着便挂了电话。
雷昀瞅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头苦笑,这时,陈曦推门走了进来。
“呃......我跟她约了今晚,要一起去么?刚才那会秦局说吕队......”雷昀满脸纠结地开口。
“跟我有关系么?我是法医。”
陈曦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翻找拿起一份材料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