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办公室。
电脑屏幕反复播放着那段违章视频，雷昀揉了揉眼睛，抿着嘴唇皱眉摇摇头。
“老大，还没看出点啥来？我朋友把这视频鼓捣得够清晰了吧？比咱们队技术科那水平牛X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吧？”庞伟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见雷昀没吭声，他又撇撇嘴说：“不会是还不行吧？就算拿到省城去处理也就这样了，我这朋友可是......”
“有点怪。”雷昀手指敲了敲脑门。
“什么怪？喔，你是说视频处理得有点失真？没办法啊，又得要高清，肯定得有所取舍嘛，颜色方面难免会有点偏差。”庞伟瞪眼问道，然后摊摊手说着。
“不是，你别打岔，”雷昀摆摆手，然后看向陈曦，点点头说：“嫌疑车辆是左拐经过路口，按照一般人的习惯，打电话是不是应该用左手？”
“对，说明他可能是左撇子？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习惯而用右手打电话。”陈曦点点头，递过一杯咖啡。
“我的咖啡呢？就......磨一杯？”庞伟眨巴眼问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陈曦嘴角一挑戏谑说道。
“晕，伤心呐，别这样明目张胆地秀......搞特殊待遇行不？考虑一下我幼小心灵滴感受......”庞伟嘟囔抱怨。
“其实是希望你别待在这添乱，明白了？我们在讨论案子，所以你......”陈曦指了指门口。
庞伟瞪眼咧嘴楞了一下，瞅了瞅门口又看向雷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多少我也能给点建设性意见不是？那啥，你们继续说，我偶尔点拨......点评一下就可以了。”
“我隐身。”
接着，他又口中念念有词比划了一下，而后挪屁股到一边磨咖啡去了。
雷昀朝陈曦摇头笑笑，示意她别再“驱赶”庞伟，他知道这家伙就是铁了心要充当电灯泡——为的就是不让雷昀与陈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右手接电话这一点......你想到了什么？”陈曦沉吟问道。
“对，有可能......他的左手食指有残疾。”雷昀皱眉点点头。
“又是指向性？！”陈曦也皱起眉头。
“啥意思？”庞伟忍不住插话问道。
他听得满头雾水，压根就不知道雷昀与陈曦说些什么。
陈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雷昀呼了口气，沉吟说：“‘凌迟案’中......我们分析过，凶手在作案后选择性清理现场，从而判断出凶手有可能左手食指或者拇指、中指部分缺失或者其它残疾。”
“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他左手食指残疾，而是通过那样选择性清理现场来暗示我们，对，就是指向性，暗示我们第二案凶手的左手是残疾的，这么说你明白吧？”
庞伟挠挠脑袋，咧嘴嘿嘿一笑：“有点绕，还是......有点没听明白，那啥，你这分析有点太牵强吧？喔，这人用右手打电话就一定是左手食指残疾？不一定吧？”
“是不一定，所以还只是推测，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雷昀笑道。
见庞伟还要刨根问底追问，他便将视频定格，指了指画面中的手机，解释说道：“你看这手机，发现什么了？”
“这手机......有什么特别的？”庞伟瞪眼愣住了，半晌之后一拍大腿咋呼说：“喔，明白了！这手机颜色是乌龟绿！对对对，暗示他被绿了？或者说他喜欢绿别人？然后某次因为奸情败露被人家老公剁了根手指？”
雷昀抬手给了他一记脑嘣，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这脑洞也是没边了，狗血言情剧看多了？”
“我分析滴没道理么？”庞伟揉着脑袋一脸无辜地问道。
雷昀瞪了他一眼，摇头笑笑问道：“视频中出现的这部手机是怎样解锁？”
“解锁？”庞伟楞了一下，急忙凑过去看视频画面，嘀咕说：“摄像头下面这块......指纹识别模块？这手机是背部解锁？”
“对，应该是。”雷昀点点头。
“手机指纹识别模块在背部，最方面的解锁方式便是用食指去触碰，因为中指太长解锁会很别扭，结合他右手持电话，从视频中可以看出他是习惯性这样，并未换手操作，所以推断他左手食指可能是残疾。”陈曦帮他解释说道。
“嗨，还真个性啊，哪个牌子的手机设计的这么脑残？还搞个背部解锁，还有，这人也是脑残，买款拇指解锁的手机不就完事了？要我说，就一神经病......”庞伟撇撇嘴说道，满脸鄙夷。
雷昀摆摆手，皱眉问道：“背部解锁的手机应该不多吧？”
“肯定啊，虽说吧背后解锁貌似是合乎习惯逻辑，可是现在主流还是拇指解锁啊！不过也有那么一些牌子出过这种......”庞伟砸吧嘴说着。
“好，胖子你把所有背部解锁的手机款式都找出来，然后比对一下，确认一下具体是哪款。”雷昀点点头。
“啥？一款款对比？我晕，又让我出苦力？你们......你干嘛？”庞伟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情愿。
“这很重要，你马上办这事。”
雷昀扔下一句，起身朝陈曦点点头，而后一起离开办公室。
“喂喂喂，你俩去哪？”庞伟急忙跟了出来。
“给你半小时时间。”
陈曦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勒个晕，这叫什么事啊？喔，故意支开我？然后又去......”
庞伟依着门框望着陈曦的背影，跟个怨妇似的嘟囔抱怨着，几次想死皮赖脸跟上去，可惜终究没那个胆子。
车上，雷昀很有觉悟地坐到了副驾。
“去找熊二？”陈曦问道。
“对，跟他再了解一下细节。”雷昀点点头。
“是，有些细节仅通过视频也无法看出来，还有，熊二......熊成他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那人手指的异样，喔，戴着手套，他也不一定注意到。”
陈曦点头回应，摁下播放键。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王菲的《暗涌》，Live版，低沉的钢琴伴奏，有些冰冷、决绝的声音，歌迷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就像海浪拍打着一处孤岛。
雷昀抿着嘴唇看向车窗外，偶尔用眼角偷瞄一眼她的脸色。
“喔，有点悲伤压抑？”
陈曦微微一笑，切了首歌。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陈粒的《易燃易爆炸》。
“你......”雷昀扭过头看向她。
陈曦耸耸肩：“可能是偏好的风格......”
“喔。”雷昀笑笑。
“你呢？”她问道。
“我？纯音乐多一些，反正我是五音不全，乐盲，学不会。”雷昀摊摊手。
“其实......算了，不说了。”陈曦摇头笑笑。
雷昀又扭头看向车窗外，心里猜测着她这话的意思。
“她......我是说苏秀她......”他猛然回过头问道。
陈曦呼了口气，说：“魏副队跟她沟通的，很平静，就像已经预料到一样。”
“喔。”
雷昀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他不由得回想起苏秀与现在的老公手挽手走出刑侦队大楼的画面。
苦涩？唏嘘？
本以为她已经走出地狱的黑暗，走进阳光，然而现在看来却发现仅是从一层地狱落入了更深的一层。
陈曦关掉了音乐，车内陷入沉默。
车窗外，依旧人流熙攘，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在一晃而过。
红灯，一男孩背着一女孩过马路，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可能是去拍婚纱照？男孩弯腰把她往上挪了挪，婚纱被撩起一些，露出她那“麻杆”般的小腿......
这时，雷昀手机响了，魏源打来的。
“那谁，对，苏红，想约你跟陈曦坐坐，跟吕队说过了，他说征求你俩的意见。”
“好，几点？”雷昀看向陈曦点点头。
“没说，要不我把她号码发给你？你们联系。”
“好。”
雷昀沉声说了一句，挂掉电话。
很快，魏源的短信发了过来。
车内又陷入沉默，雷昀没再看向车窗外，而是盯着那手机号码发呆，而陈曦紧抿着嘴唇，同样一言不发。
“她......”
许久之后，两人异口同声打破沉默。
相视楞了一下，却又都没说下去。
确实，都已经猜到苏红的想法，聊这话题貌似已经没有意义。
十分钟后，福寿小区门口。
熊二的那家废旧家电收售店没开门，两人便去了熊达的面馆。
“你就是吹毛求疵，还不行？熟了不就完事了？”
凑巧，熊二也在，正跟他哥扯着嗓子理论。
这个点店里也没别的顾，也不用顾忌什么影响，所以哥俩那架势就跟立马要动手PK似的。
“面都让你煮成浆糊了，谁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必须按时间来，你呢？就知道玩手机......”熊达咆哮着，气得浑身发抖。
熊二还想争辩，一瞅到雷昀与陈曦进来了，便急忙挤出一脸媚笑，结结巴巴忐忑地问道：“来......来了？吃......吃面？”
“不吃面，问你点事。”雷昀摇头笑笑。
“啊？还......还问？我这回真从良了啊，这不，刚我哥学鼓捣面，过几天出师了就单开个面馆......”
熊二嘴角一阵抽搐哆嗦，两手又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紧张得直发抖。
“是，真是这样，老二没撒谎，从昨天下午就在我店里学......”熊达急忙凑过来替他解释，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支烟给雷昀递过来。
雷昀摆摆手，没接烟，点头笑道：“这是好事，你这当哥的该支持。”
“聊几句？没事，别紧张，还是那案子的一些情况需要再了解一下，你尽量多回想一下。”
他拍拍熊二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