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刘国正缓缓睁开双眼,刚刚经历了手术,他的脸色还很苍白。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些虚弱的问。
左伊将检查报告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中毒了,食物中毒,你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食物?”
刘国正下意识的看看恭敬的站在自己身边的助理,小龙。小龙依旧是恭敬的低着头,声音不响但有力的说道:“董事长的食物都是经过专业营养师调配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营养师?”左伊挑挑眉。
“是的,张温和,张先生不仅是国内,甚至在国际上都大有名声,只要你打开一档美食节目,十有八九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他。”
“张温和?我还真的听过他,但是保守起见我看还是把他叫过来,看看刘老板的食谱吧。”左伊说道。
见刘国正点了头,小龙也恭敬的走了出去。
刘国正看着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细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防住,那个人真的无孔不入吗?”
“无孔不入?”左伊神情庄重的摇摇头:“他又不是水怎么会无孔不入,再说了,就算他是水,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克他不住?”
刘国正笑笑,“真难为左警官了,还要今晚在医院陪着我。”
“一会在问问医生,如果你能出院就最好出院,医院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更危险,还是你家里更安全。”看着小龙进来了,左伊站起身。
“让小龙先看着你,我去找下医生。”左伊走出了病室。
病房里,刘国正眯着眼,看了小龙两眼,低声问:“怎样交代那个张先生的?”
“一切都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做的。”小龙回道。
“嗯,”刘国正满意的点点头:“记着,钱要给足。”
左伊刚拿了刘国正的出院单,刘狂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这一次他好像失去了耐性,左伊一接通便听见他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龟孙子,到现在还不给我打电话,给我打个电话有那么难吗?为了你的事我都操断了肠子,你丫还这么不给情面,热脸贴冷屁股,我刘狂是那么下贱的人?哼,不想听算了,算了,挂了,挂了!”
左伊失声一笑,立刻找了个安静的临窗的地方站住:“别,别啊,到底什么事?我的事?”
“当然是你的事,你和王警官的事。”
“我去,”左伊立马倒吸一口冷气,他真的是低估了刘狂的调查能力:“我们俩一所高中你调查出来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能跑到人家家里调查啊?刘狂,我这个警察应该由你来当啊。”
“那是,”刘狂自傲的笑笑:“我刘某人的确要比起强一点。”
“不过,”刘狂转折一下,坦白道:“不是我主动要去王美人家里的,我只是说我要去那里看我老同学,她听见了,就来找我让我捎点东西给她母亲,地址什么的,可是她主动交代的。”
“哦?”左伊掏出一支烟:“你真有同学在那里?”
“有没有关你屁事,我要是想有别说是老同学就是好兄弟也立马能有。”刘狂依自己一贯的口气咆哮一句,转而又换了一种深沉的语调:“哎,左伊,我跟你说,你这小子要是日后真和王美人在一起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像王美人这样漂亮,贤惠,聪明,又上进的女孩现在多少啊。”
左伊吸口烟:“到底是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美人好可怜喽。”刘狂一改往常的自傲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语调,淡淡的说。
只可惜左伊的关注点奇怪的厉害,“你说话能不带什么喽这样的语气词吗?一想到这样的语气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发出来的,我这个汗毛啊,蹭蹭的就.......”
“嘟——”
左伊看着被刘狂无情按灭的电话,哑然失笑:“这老头,脾气还和以前一样臭。”
左伊又将电话打了过去,一次,没人接,两次没人接......
“我去,这都第六次了,我左伊哄女朋友都没这么有耐心。”左伊朝着终于接通电话的刘狂抱怨一句。
“谁让你丫乱说话。”
“好,我错了,你说吧,继续你的话题,王警官到底怎么可怜了,我看这她平时很好啊。”左伊问。
只听电话那边的刘狂深深的叹口气:“早年丧父,后来丧子,姐姐与宝宝全部都是在智力方面有问题,一家的负担都落在王警官一个人身上。”
“什么?”左伊猛吸一口烟,只觉得这信息量大的惊人。
“什么丧子?姐姐宝宝的?”左伊疑惑的问。
“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有时候左伊真的觉得刘狂其实很适合当一个讲故事的人,他的语调随着整个事情的经过时而紧促时而缓慢,时而有恨恨的痛意,时而有淡淡的忧伤,听的左伊的心情跟随着刘狂的语调节奏上下起伏。
“完了。”说的人与听的人都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左伊将烟头按灭,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猜测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如果真的是她,自己会怎么办?
“挂了。”左伊回了一句,将电话按灭,一抬头,那个小龙带着笑意站在他面前。
“左警官的电话打的可够久的,这都有一个小时了吧。”小龙看看手表,说道。
“你也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不可能吧,没发现。”左伊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刚刚是真的太投入了,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身边都没发现?
小龙摇摇头:“刚到,我只是从左警官离开病房的时间推算出来的,董事长在等您,已经收拾好要回去了。”
“嗯,那走吧。”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刘国正的病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又重回全盛大厦的大楼。
安排了饮食后,刘国正邀着左伊和他同坐用餐,饿了一下午的左伊也不气,一边赞叹了美食,一边想着刘狂说的事情。
要怎么开口?
“左警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看着这般心不在焉的?”刘国正笑问道。
“哦,”左伊抬头看看刘国正,若无其事的说:“无事,在想凶手而已。”
刘国正还是那般笑了笑,忽地说:“一般来说,我有什么事可能会骗着我的父母,朋友,员工但绝对不会去骗一个混迹商场多年的人,因我从开始便知道这样的谎话根本骗不过他,对着他说谎就好比当着一个赌徒耍老千一般,毫无趣味有时候还要惹得一身骚。”
“刘老板厉害。”左伊淡淡说一句,并没有一点谎话被拆穿的尴尬。
“刚刚听小龙说,左警官只是打电话便打了一个小时,谁能让左警官这么上心啊,依我的消息,左警官应该是单身吧。”
左伊有些无奈的看着刘国正,实在不是很明白他对于自己的事情怎么那么上心:“单身,刚刚打电话的也只是一个故人。”
“故人?故人久未见啊。”刘国正感叹一声,又吩咐道:“小龙,去拿两瓶上好的红酒,今晚我与左警官要把酒言欢。”
左伊摸摸鼻子,有点想不透刘国正到底是怎么想的,对自己那么感兴趣吗?
“把酒言欢?”左伊的挑挑眼皮,似笑非笑的重复了这四个字。
“是啊,”刘国正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自古有言,美酒美女美景乃是人间不可辜负事,左警官莫不是要辞了我,错过这上好的美酒?那未免有点太傻了吧。”
“是啊,那真的是太傻了,不过,有时候人生总要傻几次,要是放在平常我就真走了,可今晚...左伊便舍命陪君子吧。”左伊笑笑,眼睛眯到一起,目光深邃而带有寒意。
几杯酒进肚,话匣子都打开了,毕竟两人一个是从商之人大起大落经过许多,一个是警局之人生生死死看过许多,阅历之丰厚,真够聊得几天几夜了。
“左警官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结婚?”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到了这上面。
左伊摇摇头:“像我这种职业的,这种工资的,这个年纪的,以及平时的加班度,说句老实话,我要是有个女儿我都不会让她选择像我这样的男人。”
“刘老板呢?年少有为,家大业大,身材面容保养的都好,应该有不少人会倒贴吧。”左伊问。
刘国正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红酒杯放在旁边,伸着自己的手:“实不相瞒,这双手摸过一线的女星,嫩模,还往无数十八岁的小女孩,二十八岁的少妇衣服里伸过,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夸张的整个娱乐圈都摸过,实际点,一半的娱乐圈都摸过,可是啊......”
刘国正将双手放下,从西装的口袋中抽出一块极其不错的手帕,狠狠的擦着自己的双手:“也只是摸过而已,仅限于摸过而已。”
左伊疑惑的看看刘国正:“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刘老板那个...不行?”
刘国正摇摇头:“不,我很正常,只是一想起自己手中的人不是她,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一想起自己这双手摸了那么些人,她又有洁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以一种很嫌弃的目光看我,我便害怕的厉害,有多害怕?我会一整天不断的去洗手,不断的用搓澡的东西去搓我的手,直到双手都搓出了血,我才觉得干净了点。”
“她?”左伊笑笑:“这是心理疾病吧。”
刘国正仍旧是摇头,转而又问道:“在左警官的世界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人,她干净,温柔,坚强,长相好,学习好,又乐于助人。她既有女子的贴心细致又兼具男子的坚强仗义。她一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已经成了台风眼,她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裙,背着个书包,一头的黑发散着有时也扎着,一张脸素面朝天但好看的很,走起路来像猫一样优雅,要是偶尔走的快了,你会觉得她像是蝴蝶就要飞走了,走的慢些则像精灵,悠悠的欣赏人间姿色,站在月光下譬如仙子将飞升,站在日光下则似长虹贯苍穹,永远那般熠熠生辉,永远那般干干净净。”
“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美的,出了汗都让人感觉香的不行,你身上要是带着一点脏你都不想,不,准确的说是不愿意让她接近你,你想对她好,无条件的对她好,不让她累着,疲着,就想让她坐着,歇着,你去照顾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她。”刘国正喃喃的说道,似真若假,如梦似幻。
左伊沉默的听了很久,他的心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吗?那个人在是否真的在他心口藏了几十年,真如仓央嘉措写的那般“放下过天地未放下过你”?
左伊喝了口红酒,赞叹道:“刘老板很有文采,这样的句子要是换了我肯定说不出来,不过倒是想到那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既然那么重要,刘老板为什么不和她说?”左伊又问,只觉得这个问题熟悉的厉害,好像不久前也有人这般问过自己。
只见刘国正深深叹息一下,轻轻吐出三个字:“配不上。”
“配不上?”左伊呢喃低语,这三个字自己当初不是也这般说?
“为何?刘老板家大业大,还有你配不上的人?难道对方的老爹是世界五百强?”左伊笑问。
“不是,很普通的家庭。”刘国正说道:“又时候配不配不是家庭的问题,只是......”
“只是觉得人家干净,自己脏?”左伊笑道。
刘国正眼睛睁了一下,认同的点点头:“差不多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自己凡人一个,成天跟钱打交道,俗的不行,人家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仙女,配不上。”
“这样的女生是在高中认识的?”左伊问。
“嗯,”刘国正点点头,“我高中是在‘建江高中’就读的。”
“咳咳。”左伊像是呛到了一般,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怎么了?左警官这是?”刘国正走过来,帮着左伊拍拍背。
“啊,没事,呛到了,呛到了。”左伊咳嗽了一会,又朝着刘国正确认道:“刘老板在建江读的高中,就是那个中学高中合到一起的建江?”
“啊,是啊,不就那一个建江嘛。”
左伊笑着摆摆手,低声说道:“有缘的很,我也是在那里读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