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可以保护你们两个。”左伊犹豫的说道。
刘国正望了他一眼，惨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他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为何要杀你。”左伊无力的说。
刘国正摇摇头，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或许他死了之后我就能弄明白了。”
左伊苦笑一下，“真的不去吗？”他深深的望着刘国正，一双眼睛好似能看穿他的内心。
刘国正避开了他的目光：“理由？做慈善吗？去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若是你不去，我不确定可以护你周全。”左伊淡淡的说。
刘国正笑笑，反问道：“左警官什么都好，但就是有时候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一点，左警官真的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护我周全？”
左伊摇摇头：“不确定，但或许可以一搏。”
“凶手这一次不是一个人，若是你去了，估计我的处境会很危险，你的职责本为保护我，现在却将我放置在危境之中，左警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刘国正不悦道。
“嗯，是过分，而且还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职责，不好。”左伊大方的承认，随即又紧皱着眉头为难道：“刘老板是故意刁难我啊，保护你的确是我的职责，可是见死不救你叫我这后半生于心何安？”
刘国正没有说话，坐在了医院冰冷的椅子上，感觉很糟糕。
“今晚很糟糕，一点都不有趣。”刘国正说道。
左伊走至他身旁，神秘的笑笑：“我可以将今晚变得很有趣。”
“嗯？”
“嘭——”刘国正的话还未问完，左伊一个手掌劈下去正好劈在刘国正脖颈至脑勺的位置，刘国正两眼一翻，应声倒地。
“现在，可就由不得你了。”左伊笑笑，将刘国正扶起来。
背着他到了对面的警局。
深夜值班的小周正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望着电脑。
“啊，左哥，你，你这是干嘛啊，这谁啊？”见了左伊背了人进来，小周赶忙起身，搭把手去将刘国正扶了下来。
“一级罪犯，关进监狱去，要是敢出来，你就挂了，一晚上都陪着他，不，一直陪着他，直到我回来。”左伊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放心，亲自将刘国正扶到监狱一房中锁住，又好好的交代了小周，自己才急急忙忙的动身往全盛大厦赶。
左伊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扒拉着手机，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然后按响。
“左警官？”对方声音一响就让左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马上到全盛大厦。”左伊冷淡的说道。
“嗯？刘老板在你身边？”
“在，我说服了他。”左伊说道。
“哦？”他好像有些不相信：“真的吗？左警官有那么好的口才？”
“不是我的口才好，是你低估了刘老板的善良程度。”左伊轻描淡写道。
“哦，好吧，那就让我看看左警官有多善良，看看这份善良能不能救了同样善良但是却想要杀了刘老板的小龙。”
“顶楼见。”凶手再次按灭了电话。
左伊深呼一口气，一脚踩下刹车，往全盛全速驶去。
顶楼上，小龙被绑在一个办公座椅上，口中塞了棉布条，双眼被捂住了，头上也带了麻布套子。
高大威武的男人一身黑色风衣站在距离楼边栏杆不到一米的地方，这一次他没有带什么墨镜口罩之类，略带点西方气息的脸庞被橘黄色的灯光照射的尽显柔和。
他微微闭着双眼，臂膀在黑夜中展开，放佛在全身心迎接这黑夜的到来。
他好像很喜欢黑夜，喜欢享受黑夜迷离的有带这犯罪气息的感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微微的笑了笑：“不要妄想偷袭我，你不会成功的。”
“哦。”左伊将手枪放下，“我来了。”
“我知道，我又不是瞎子。”男人随意的回了一句，又奇怪的问道：“问你个问题，左警官这次来的目的在哪里？”
“救他，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顺带着把你逮捕归案。”左伊说道。
男人笑了笑：“左警官很喜欢开玩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怎么？左警官你真的觉得在我手下你能将他救走？真觉得你能将我逮捕归案？”男人反问道。
“或许可以试试。”左伊点头说道。
“以卵击石。”
“未尝可知。”
男人再度笑笑，他甚至拍拍手，一副为左伊叫好的姿态：“我就欣赏左警官这样的人，大气。”
说着，男人又转变为一副可惜的样子：“只可惜啊，没有早点认识左警官，真是感觉以前的生活很无聊。”
“反派死于话多。”
“哼，”男人还是笑：“我要不话多点，你现在早就死了。”
“自大狂傲。”
“很中肯。”男人点点头，表示对这个评价很认同。
“左警官为何要来救他啊？他是要杀人的，若不是我阻止了，现在他手上就已经有一条命案了。”男子问。
左伊疑惑的看来他一眼：“我是警察怎能见死不救？”
“假若你不是呢？”男子又问。
“不知道。”左伊摇摇头，回答的很诚实。
“那，为何要做警察？”男子又问。
左伊忽地一怔，眼光深沉的望了他一眼，沉默了好一会。
随后他深深的叹口气，“因为我父亲。”
“哦？左警官的父亲也是警察？”
左伊摇摇头：“不，不是警察，是罪犯。”
“罪犯？”男子笑了下：“和我是一类人，有缘的很。”
左伊还是摇头：“不，不一样。”
“他以前是混黑帮的，杀人的大案没做过，但是持刀砍人，四处行凶的案子没少做。”左伊说了一句，然后只看见他右手握着左手在沙发上坐下，肘关节放在膝盖上，脸色阴沉的说道：“我恨透了他。”
“他很喜欢穿黑色皮衣，我小时候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黑色的衣服，每一次他回家我还会高高兴兴的朝着他笑笑，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边，让他抱我，他也会抱着我子啊空中转两圈，可是......”
“直到有一天，他和我大哥吵架，我听见我大哥说，‘怎样，黑色的皮衣穿着舒服吧，溅上了鲜血也看不出来，随便的整几张纸一擦就干干净净的了，是不是？左光勇，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是我父亲，我看见你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当时我就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我老爸一个巴掌将我大哥打到在地，拳打脚踢毫不留情，我大哥一点都不怕，也不喊疼，一边被他打一边喊着‘你就是这样打小伟的吧？就是这样打别人吧，赶紧打死我，打死我吧’我当时很害怕，看见我大哥被打流血了，我都不敢冲出去说什么，只是双腿发软的跑回了我房间。”
左伊笑笑，低着头，闷声问道：“是不是很胆小，很懦弱？我回房间后什么都没做，只是趴在我的床上哭了半天。”
男子摇摇头，坐在左伊身边，问道：“然后呢？你大哥怎样了？”
“没怎样，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断了肋骨，医院躺了个把月，一出院就去我奶奶家住了，基本上不回家，后来我知道，那天我大哥之所以和我爸吵，是因为我爸带人砍了他朋友，没错，是拿着刀砍的，具体伤势怎么样倒不知道，只知道我爸砍他是因为他在上学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杯奶茶撒在了一个女人身上，我爸为了显示自己的厉害，直接拿到砍了人家，然后，正好被我大哥看见了，那个人还正好是我大哥坐了三年的同桌，标准的好同学一个。”左伊耸耸肩，不知是对这一切表示很无奈还是对自己的老爸失望透顶。
“他还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后见我妈就打，我的整个童年都没有阳光，我母亲是我唯一的一道光，而那道光总是被他欺负的哭泣。”
男子轻轻的摇摇头：“不知道，没有童年，没有父母，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左伊才略微诧异的抬头望望他，皮笑肉不笑的问：“这是在搞什么比惨大会吗？”
男子微微的笑，“然后你就想成为一个警察？好像有些牵强。”
“没，那时候只是恨透了他，有时候人真的很贱，要是不知道还好，可一知道了真相...我总会想起他抱我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刚砍了人，黑色的皮衣上可能有血迹，双手也有血迹，一身的血腥味。”
“后来，我上了高中，在建江上的，那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女孩，我超级的喜欢她，虽然她不知道，很多次，放学后，我都提前的站在她班级门前，然后她走的时候，我就跟在她后面，装作顺路的样子，可是不知道我与她的顺路永远只能顺到校园的大门口过去的一个街道里，每次到了那里她都会很慌张的四处望望，然后一辆车停下来，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把她拉上车，我知道那是她母亲来接她了，可是你知道吗？每一次她蹙着眉四处张望的样子让我有多想保护她，那一双眼睛，真像受惊的小鹿。”
“嗯？有人在伤害她？”男人好像还听得挺入迷的样子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就是在害怕什么，我每一次都跟着，直到有一次，刚走到街口，便有一群成年男子喊着口哨朝着她走过来，她吓得大喊一声撒腿便跑，我看见她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不住的流出泪水，晶莹剔透的，那时候，她真的就像跌落的仙子需要帮助，见她跑远了，那一群男子又笑嘻嘻的回到了原先站着的位置，抽着烟，用他们肮脏的语言在谈论着她，然后在那群人中我看见了我的父亲。”
“那一瞬间我忽地想要做一名警察，说不清楚为了什么，是为了保护她亦或者是去铲除那些像我父亲一样的人。”左伊摇摇头，他眯了眯眼，仿佛这眼前的世界有些不真实。
“后来我父亲去世了，在一次黑帮厮杀中被人砍了好几刀，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不行了。”左伊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亡不置一词。
“那你是个好警察吗？”男子又问。
左伊忽地一笑：“怎样个评价标准？”
“你自己觉得呢？要是不是的话，今晚我便在此地了结你，要是是的话......”男子挑挑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望着左伊等着他的答案。
“你都这般说了，我敢说我不是吗？”左伊咳嗽了两声又正色道：“不过，说实话，我左伊这几十年自认为已经尽心尽力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哦，”男子站了起来，“你对王汝清是真心喜欢的是不是？就算她的两只胳膊再也不能恢复原状，亦或者在恢复期间又出了点事，两只胳膊都肌肉萎缩再也用不成，你也不会嫌弃她的是不是？”
“你——”左伊迟疑了一下。
“王汝清是和你有个孩子是不是？”左伊问。
男子点点头，却又问：“我刚刚说的你都会那样做是不是？”
“你要干嘛？”左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子笑笑：“我能干嘛。”
说着他往楼层的栏杆边走了走，站在茫茫夜色中，男子的语调忽地变得很悲痛，只听他静静的说道：“西西死了。”
男子仰着头，目光在沉沉的夜幕中游荡，“她死的前几个小时吵闹着要喝牛奶，那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睡觉，很迷糊，她跑过来说要喝牛奶，我就说那你自己去买吧，将钱包递给了她就继续睡了，没错，我忘了我家的西西是个低能儿，她那时候快要七岁，别的小朋友在那个时候基本已经能记住回家的路，但她不能的，她什么都不会，只会简单的爸爸妈妈，喝，吃，之类的，可我还是让她自己去了。”
男子闭上了眼睛，英俊的脸颊满是悲伤：“在我睡前她还趴在我身上不住的叫爸爸，我睡醒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好像有几滴泪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晶莹剔透的，一如当年左伊望见王汝清受惊时那似小鹿般无助的眼泪一样。
男子转过身，背对着左伊，他深呼吸一下，“那天汝清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西西的死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是有罪的，嗯，我的确是有罪的，但她也有罪，现在她已经受到了惩罚，而我，我的惩罚也要来了。”
“汝清要杀我，”男子直白的说，“我猜到了，刘国正只是一个圈套，她想让我死。”
左伊疑惑的皱皱眉，虽说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果然，男子忽地跳上了楼台的栏杆上，一只脚站立着，他仰着头，深深的望着夜幕。
“你是个好警察，好好照顾汝清，我去赎罪了。”
“不——”左伊大喊一声，飞一般的跑到栏杆旁边，黑色风衣的男子早已经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