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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未化的雪衬得苏容妘肤色更是白皙,鼻尖、耳垂连带着面颊被冻的微红,倒是让薛夷渊忍不住想起小时候。

从前妘娘生的确实算不得多好,山野里长大的姑娘,身上透着股野性难训,被晒的略黑的脸上生这一双亮闪闪的眸子,整个人灵动的不像话。

如今她长大了,长得开了,皮肤白的胜雪,腮唇透出粉嫩的颜色,那双自小便灵动的眸子在此刻能胜过头顶耀眼的日光。

从前年少的悸动藏匿在那傲娇要强的心思之下,如今这颗心再次为其跳动,却仍要压下来,因她已是友人之妻。

“傻愣着做什么,快进屋里来,外面冷。”

苏容妘对他招招手,却未曾把他领到沈岭垣在的屋子。

她将准备好的汤婆子递过去,示意他站到跟前的火炉旁,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垣身子弱,自打这雪下下来,他的情况更糟,只得等你将身上暖起来再去见他。”

薛夷渊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炭盆之中跳跃的火光。

“无妨,要是真给岭垣兄过了病气,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他舔了舔唇,一时间倒是有些掉转不过来该用何种语气同她说话,又该怎么将自己的身份调转回友人,更何况如今算起来,妘娘也要算上他半个嫂嫂。

他轻咳两声,悄悄侧眸去看她神色,明显能瞧得出来,比之之前在裴府要好上不少。

他的心暗暗放下来,一边对着炭盆搓搓手,一边问:“听闻你和岭垣兄成亲了,也真是的,办的这般匆忙,从前在杨州的喜酒我没喝上,这回分明在京都之外,我竟还没赶上。”

五年前他知晓妘娘成亲的事,非要回去喝喜酒,父亲又打了他一顿,许是因为他年岁大了,比小时候更抗打,所以打的更狠的缘故,亦或许是因他儿时断的那条腿本就比别处要脆弱些,反正他的腿又断了,哪也去不得。

如今回想起来,妘娘成亲前后便是镇南王府出事的时候,想来父亲拦着他,也是因为此事。

他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将这个发现同妘娘说,毕竟若当初父亲早些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镇南王府,让那边早些做了准备,说不准此事不会是如今这种情况,可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即便是现在说了也于事无补,反倒是要徒增烦恼。

犹豫的档口,苏容妘无所谓道:“阿垣身子弱,在加之如今这个处境,原本也没打算大操大办,只是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罢了。”

薛夷渊毕竟也是官员人家出身,自然是没见过没听过将婚事办的这般潦草的,他许诺道:“等我回来,定要给你补办婚仪,你也是,明明该是新娘子的,竟对这种事都不上心。”

若他能回来,定是他亲自操办,若他回不来,那便叫他身边人帮忙。

薛夷渊都打算好了,奈何苏容妘低垂着眼眸,无奈一笑:“也不必这般麻烦了,办一场喜事也劳心劳神,左右也没这个必要,我与阿垣认了这婚事就够了。”

她立在炭火旁,面上分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却又莫名觉得,即便是燃得再旺的炭火,也暖不得她。

“阿垣他,时日无多了,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怕是等你回来……罢了,左右那些都是繁文缛节,我从前就不甚在乎,当初还是阿垣执意要三媒六聘周全着来,若依我看,直接抱了被子过去,再贴上红喜字,就算是礼成了。”

薛夷渊起初还没意识到她虽说这几个月事,只觉得这番作为倒是像她能做出来的,互相认定了就是夫妻,但思绪回笼,他陡然反应过来。

他惊讶之下声音抬高了几分:“什么意思,什么叫时日无多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苏容妘压了压手,示意他小声些。

她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如今说起来,倒是算心平气和:“阿垣身上的余毒作祟,早已侵入肺腑、伤了肝肾,如今大夫也看了,太医也找了,都说药石罔效,现在吃药也不过是尽力多坚持些时日罢了。”

薛夷渊惊地久久不能回神来,世人皆喜圆满、皆求圆满,可妘娘不过与岭垣兄刚刚重逢,竟就要面临生离死别,她该是多磨痛心难挨?

也不知怎得,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裴府请了太医后,那太医紧跟着便没了踪迹,想来定是给岭垣兄看了病,不能回去在京都录脸,这才尤得裴涿邂做文章。

那裴涿邂能愿意帮一同成事,心思哪里是那么单纯的,分明是知晓岭垣兄时日无多,特来守着妘娘的。

薛夷渊面色难看起来,无奈与厌恼混杂起来,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宣泄出来。

苏容妘只当他是因阿垣的身子在难过,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一起去见阿垣罢,你此行危险,阿垣还有许多事要叮嘱你。”

薛夷渊沉重地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到了隔壁屋子。

沈岭垣今日状态好了不少,衣衫齐整,依旧是那一副温润端方的模样,只是仔细看去,却难掩其面上病容。

“岭垣兄,妘娘说你有话叮嘱我?”

他原本想问一问岭垣兄身子如何,只是话到了唇边,耳畔便响起妘娘所说,岭垣兄如今时日无多,那他所有关切的话,与往岭垣兄身上扎刀子有何不同?

话绕了好几圈,最后也只能变成步入正题的这一句。

沈岭垣并不意外他会问的直接,开口与他解释:“那边的动乱并非是流民所为,而是赵氏一族有意闹事,不过劫了赈灾粮的是我们,这几日已经在暗地发放,也算是接了皇帝的光,能笼络些民心来。”

薛夷渊有些不解:“那赵氏是?”

“也是准备谋逆之人,当初在成佛寺生乱的,也是他们,你上次与他们打过交道,说不准这次还能遇到熟人。”

薛夷渊垂眸沉思着,也明白裴涿邂难怪觉得他可能没命回来,若只是流民,不过是一群走投无路之人,用些办法便能打回散沙,但赵氏的人不同,有人从中挑起事端,那些流民便与死士无异。

沈岭垣继续道:“并非是我们为了成事,有意拿捏赈灾粮,只是那孟大人不是个能办事的,若非我们的人出手,怕是此时那批赈灾粮早已被赵氏的人扣押,百姓死伤会比现在更多,你去了后,也不必心生愧疚。”

薛夷渊点点头,却又突然想起来他看不见,忙答了一句:“且放心罢,我定尽我所能将此时办好。”

沈岭垣笑了笑:“薛郎君办事,我是最放心的,但听闻蒋家的人会在暗中前往,郎君切记小心,若是可以,最好叫蒋家之人与赵氏对上,他们之间本就有旧仇,互相厮杀起来,也能为你留得一线生机。”

薛夷渊低声答:“我明白了。”

只是他突然想到,岭垣兄说的这些,应当是补足那日行步匆匆时,裴涿邂没说完的话。

他抿了抿唇角,抬眸看了不远处的妘娘一眼,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岭垣兄,咱们也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地步,为何要去与那姓裴的一同行事,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是欺辱妘娘的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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