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城中村像浸泡在显影液里的底片，林枫撑着便利店买的透明伞，雨滴在伞面上敲出密集的鼓点。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经过第七个监控探头时，藏在伞骨里的信号干扰器开始工作。
“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手机突然响起机械女声。林枫瞥了眼取餐码，尾号9527的订单来自君悦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备注栏写着：要穿美团黄外套的外卖员亲自送。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林枫闻到熟悉的苦橙香水味。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当他弯腰放下外卖袋时，后颈突然抵上冰冷的金属管。
“三年前地铁坍塌事故，“苏明月的声音裹着硝烟气息，“那个徒手撑起钢筋的蒙面人是不是你？“
林枫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记得那天妹妹刚做完骨髓穿刺，自己送医途中被塌方困住。系统觉醒时爆发的能量震碎了三十吨水泥板，也震裂了他三根肋骨。
“苏总认错人了。“他故意让塑料袋发出窸窣声响，“您点的海鲜粥要凉了。“
枪口突然下移到脊椎第三节，那是纳米机器人主控芯片的位置。苏明月的蓝宝石胸针泛起血光，映出林枫脖颈处若隐若现的二进制纹路：“昨晚天文馆的星象仪突然故障，投影出和你伤疤相同的图案。“
窗外炸响惊雷，林枫在闪电中看清墙上的全息投影。三十六个监控画面同时播放着全球异常事件：迪拜塔顶出现神秘光柱、亚马逊雨林树木自发排列成星图、南极冰层下传来摩尔斯电码声...
“你以为逆时烟火真的重置了一切？“苏明月的指甲掐进他肩胛骨，那里有块正在发热的皮肤组织，“从你按下按钮那刻起，我们就被困在时间的莫比乌斯环里了。“
......
凌晨三点的城中村网吧，林枫盯着主机箱里冒烟的青铜匣残片。老张蹲在机箱旁调试量子干扰仪，他新纹的过江龙刺青下藏着微型数据接口。
“兄弟们排查过了，“老张吐出槟榔渣，“最近三个月全市新增9527个监控探头，都带着军用级生物识别功能。“他调出三维地图，红色光点组成的网络恰好是玉璧星图的镜像。
林枫摩挲着外卖箱夹层里的半块玉璧，这是他在早餐摊油锅底下找到的。当玉璧贴近主机时，显示屏突然闪过林雪病房的画面——女孩的输液管正在滴落淡金色液体，和海底培养舱里的完全一致。
“枫哥，有单子。“新来的骑手小王扒着门框喊，“市立医院急诊科要二十份宵夜，说是给值班医生的。“
林枫猛地起身撞翻泡面桶，黄澄澄的汤汁在键盘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号。他认出这是海底基站启动时的预警代码，而市立医院正是林雪做化疗的地方。
......
急诊科走廊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焦香，林枫提着外卖箱穿过神色匆匆的医护。在第七间观察室门前，他看见妹妹的主治医师白大褂下露出金属关节，胸牌上的二维码扫描后显示的是殡仪馆链接。
“家属不能进！“机械臂拦住去路。林枫透过门缝看见林雪的病床被六个穿防化服的人包围，他们手中的注射器装着沸腾的银白色液体。
外卖箱突然发出蜂鸣，二十份餐盒自动弹开。老张改造的电磁脉冲器爆出蓝光，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灵。林枫撞开变形的金属门时，林雪正用蜡笔在墙上画星空，那些星座连线竟与青铜匣纹路分毫不差。
“哥哥快看！“小女孩举起画纸，蜡痕在月光下泛着磷光，“护士姐姐说等我画满一万颗星星，病就好了。“
林枫抱起妹妹的瞬间，窗外掠过无人机群。它们腹部的激光雕刻仪正在云层投射星图，整个城市的天幕变成了巨大的显示屏。怀中的林雪突然开始背诵圆周率，稚嫩的声音念到第9527位时，所有路灯同时爆成烟花。
跨江大桥的钢索在飓风中奏响哀鸣，林枫把油门拧到底。外卖电瓶车的仪表盘被改装成量子雷达，后座绑着的林雪裹着防弹毯，怀里还抱着那叠星空蜡笔画。
“注意！三辆黑色SUV从华光路包抄！“蓝牙耳机里传来老张的吼叫。后视镜里，追踪者的车顶探出激光发射器，在沥青路面烧出蛇形焦痕。
林枫突然急转冲下防汛楼梯，电瓶车在台阶上颠簸出金属碰撞的火星。他单手解开外卖箱暗格，抓出苏明月今早塞进来的金属球——这是用她蓝宝石胸针改造的反物质容器。
“抱紧！“他按下球体表面的指纹锁。江面突然隆起百米高的水墙，追击车辆来不及刹车就撞进液态屏障。当水幕落下时，江底浮现出巨大的青铜门，门环正是玉璧缺失的月牙形缺口。
林雪的瞳孔突然变成琥珀色，她指着门扉上的饕餮纹：“里面有人在叫我...“话音未落，十二道水龙卷拔地而起，组成困住青铜门的牢笼。林枫颈间的疤痕开始渗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排列成基因测序图谱。
......
防空洞改造的临时基地里，老张正用电烙铁修复受损的量子计算机。当林枫抱着昏迷的林雪冲进来时，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红色警告：全球97个克隆基地已完成同步激活。
“这是小雪的血样分析。“苏明月摘下沾血的手术手套，“她的线粒体DNA正在变异，每个细胞都像微型基站。“全息投影中，林雪的染色体呈现双螺旋光缆结构，末端连接着青铜门的三维模型。
林枫扯开保鲜膜裹着的玉璧碎片，边缘锐角在掌心划出血痕。当他的血滴在主机接口时，整个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岩壁剥落处露出上个世纪的实验日志——发黄的纸页上记载着“9527号克隆体培育记录“，监护人签名栏赫然是他母亲的名字。
“看来我们得提前拜访老朋友了。“苏明月给霰弹枪上膛，她颈后的条形码在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倒计时。窗外传来螺旋桨的轰鸣，涂着外卖logo的武装直升机降落在天台，机舱里堆满老张改造的量子武器。
林枫最后看了眼监测仪上的林雪，将玉璧碎片嵌入机械臂凹槽。当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时，江城各个角落走出穿黄外套的骑手，他们掀开外卖箱露出电磁炮，胸牌背面统一烙着反克隆组织的凤凰徽章。
......
君悦酒店顶层的落地窗轰然炸裂，林枫抓着速降绳荡进会议室。圆桌旁十二个董事正在变异，他们的西装被膨胀的机械骨骼撑破，电子眼锁定了不速之客。
“欢迎参加人类文明听证会。“主座上的林教授鼓掌，他手中的红酒杯里沉浮着微型芯片，“现在表决是否启动‘方舟计划’...“
林枫甩出磁轨刀钉住表决器：“我有个更好的提案。“他扯开衣领露出完全机械化的左胸，反物质反应堆的光芒照亮墙上的《人类清除计划》终稿，“把你们塞进火箭发射到太阳中心——座位费按克收。“
混战爆发的瞬间，苏明月撞破防弹玻璃跃入。她的旗袍下摆撕成战裙，蓝宝石胸针射出的粒子束在会场犁出焦黑沟壑。老张率领的空中骑兵开始俯冲，外卖餐盒里倾泻而下的不是美食，而是微型EMP炸弹。
当林枫把林教授按在量子计算机前时，整个城市的克隆体突然集体跪倒。他们后颈的编号自动重组，拼成林雪病房的经纬度坐标。大屏幕亮起实时画面：病床上的小女孩正在用蜡笔涂改世界地图，凡笔尖所过之处，暴乱的克隆体如麦浪般倒下。
“你究竟...造出了什么怪物...“林教授的机械义眼渗出黑色机油。
林枫将玉璧插进他脊椎接口：“一个相信星星能治病的傻丫头。“反手拧断能量管时，他听见云端传来妹妹哼唱的童谣。那些音符化作数据流冲刷着克隆网络，青铜门上的饕餮纹章一只接一只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