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的前胸贴后背,只能啃点心喝茶水的卢怀远,终于坐到了饭桌上。
往常他早就鬼哭狼嚎了,今日却格外安静。
心情很好的卢氏把一个鸡翅夹到他碗里。
卢氏:“快吃,饿坏了吧,你这孩子就是实诚”
“是吧,夫君?”
卢振南完全不敢抬头看卢氏,一个劲低头扒饭。
饭吃三碗,菜却一口没动。
卢氏也是佩服自己,竟然能从丈夫的毛脸上,看出红晕。
老东西,还知道害羞了?
卢氏玩心大起,眯眼看着丈夫。
“夫君,别光吃饭,吃点菜。”
卢振南低头,瓮声瓮气:“嗯嗯,再吃再吃呢,”
卢怀远觉得父母的分为怪怪的?
像是话本中的风流浪子和小娇娘?
他娘是风流浪子?
他爹是……小娇娘???
不对
不对
不对
他一定是被他爹给打傻了,才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一顿饭三人吃出三种感觉
有人心满意足。
有人云里雾里。
有人味同嚼蜡。
……
碧波院的晚膳就热闹多了。
一家老小围坐一桌。
除了热菜之外,方大勺今日还准备了羊肉锅子。
泉水炖煮新鲜小羊羔肉。
这种羊肉没有膻味,反而带着奶香。
在砂锅中炖煮两小时,肉和脂肪几乎融为一体。
肉质细嫩,肥瘦相间,再喝一碗羊汤,撒上葱花香菜。
暖呼呼,美滋滋!
……
庄子上的荣云澜,难得今日没有挨揍。
谢管事让他背着一背包石头,从庄子东头跑到西头。
后面还安排人带着猎犬追他。
每当荣云澜速度慢下来,猎犬就会张着血盆大口赶上他。
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他的屁股。
等终于跑到谢管事要求的地点。
荣云澜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谢管事在一个火堆旁坐着,手中时不时翻动着什么。
荣云澜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烤鸡。
荣云澜把背包放下来,里面是一块大石头,两块小石头。
按照谢管事的指令摆好。
荣云澜才知道,这竟然是他拿来当桌椅的。
荣云澜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
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子了。
哪怕心里想骂人,嘴依然闭的死紧。
谢管事用一次次惩罚任务让他记住。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或者直接闭嘴。
谢良拿出杯子和酒壶放在石桌上,还从一旁的竹篓中拿出两个纸包。
打开是花生米和卤肉干。
又取出一个方盒,里面是四样小菜。
谢良看着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人,一脸嫌弃:“愣着干啥?坐啊”
荣云澜:“哦,啊,好”
谢良:……
你是会省略的,看似啥也没说,实则啥都说了。
再配上那一脸傻样。
他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带过最差的一个。
没有之一。
还是老夫人有先见之明,只让自己把这家伙训练的灵活一些,懂得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闭嘴就行。
要是让他照着以前的徒弟那样去教。
就算老夫人给再多他都不会同意的。
不能为些许银钱,就牺牲自己多年的好名声。
就这,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这家伙是自己徒弟。
悄悄的就行。
知道的越少越好。
谢良把烤好的鸡放在油纸上,趁热撕下鸡腿。
在荣云澜垂涎的视线下,递给他。
谢良:“瞅啥,接着啊!”
好好一个公侯少爷,整的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看一只鸡腿都能流口水。
他寻思自己也没虐待克扣他的饮食啊?
荣云澜颤抖着接过鸡腿,声音哽咽:“谢谢管事。”
看孩子都快感动哭了,谢良觉得这家伙虽然蠢了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孩子是真听话,也是真能打。
谢良:“还叫什么管事,叫师父。”
荣云澜更激动了,一声“师父”叫的谢良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呆滞不动的荣云澜。
谢良彻底服气。
谢良:“都改口了,不赶紧行拜师礼?”
荣云澜:“啊?啊~啊!”
最后一声发出来,鸡腿往桌上一丢,双膝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谢良伸手扶起他:“起来吧。”
这小子,除了最开始每天哭哭叽叽,每天无论怎样,都会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哪怕任务难度越来越高,也依然咬牙坚持。
这份韧性倒是少有。
虽然心窍未开,但对行军打仗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度。
凭直觉就能做出正确判断。
还听劝。
老夫人给他规划的路线,还真是很合适。
现在,就等着一个机会了。
荣云澜不懂新出炉师父的想法。
他只觉得师父的手艺真好。
鸡腿真香!
……
元梦荞回到静郡王府后,站在母亲的正院门口,深吸一口气。
她不太想进去,也不想这个时候看到母亲。
她的父亲虽然是嫡子,但是上头还有两个亲哥哥,还有一大帮庶出的兄弟。
比起父亲,她的祖父更喜欢侧妃所出的那几个孩子。
父亲和母亲成亲之前,就有了庶长子和庶长女。
她的兄长出生前,几个姨娘又生了不少弟弟妹妹。
鄘朝开国皇帝为了维持正统,颁布法令,庶子继承爵位,需要降爵。
但对于没有爵位要继承的人家,庶子庶女的地位也很高。
她这个半路回来的女儿,对父母来说,更像是污点。
母亲怪她对妹妹冷漠。
父亲觉得她从小长在乡野,上不得台面。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被带回郡王府时,有多激动。
她特意把最完整的一件衣服洗干净,还给自己洗头洗澡,来时还认真梳好辫子。
她想着自己终于要见到亲生父母。
她也有家了。
她见过同乡的小红,被母亲搂在怀里哄,撒娇要吃糖的样子。
她也幻想过,也许有一天,她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日子。
她的父母也会待她如珠似宝。
结果进到这个富丽堂皇的郡王府,她只看到父母嫌弃的样子。
他们只见了她一面,就让人把她带下去。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她的亲生母亲,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哎呦,这是什么玩意,看着脏兮兮的,跟叫花子似的,快把她带下去,好好洗洗,身上不会有虫子吧”
那个看着像仙女似的娘。
嘴里说出的话,比冬日的河水还要冰冷。
把她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