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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子,还不快走!还真打算在这看着不成?”

楚轻雨终于现身,纤指擦过呆住的少女脸颊,终于令其回过神来。

叶婉儿瞥了眼这终于出现的妖物,摇了摇头:“他是为了帮我才出手,我怎么能走?”

女孩又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窗台屏息静观,心中暗暗祈祷。

远处,詹士元带着无穷威能的一剑飞驰斩向东华门前。

“那是…”

“是探花郎!”

“什么?探花郎君他不是不来吗?”

“不管如何,郎君还是来了,定驳得这蛮夷哑口…”

没等士子们反应过来,詹士元剑势已至。

吴良身前层层阴云光速消融,血剑直直与其附着漆黑恶气的枯爪相撞!

“轰!”

一股巨大的气浪爆发,掀翻就近人群,震退吴良十数步。

“走开!”

詹士元分了些微浩然气,化为无形手掌托起已近虚脱的钱乙将其送至远处。

随后便再次提剑攻了过去,打断吴良将要脱口的言语。

剑如游龙,霍霍生风!

战斗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

如叶婉儿所言,上来就打,不讲多的废话。

两人直决死生,只攻不防。

诸气杂然、血肉纷飞。

对阵恶道,拼的就是那股恶意、血勇。

谁先露了怯意,败局便已注定。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士子们也终于反应过来。

看着眼前血腥一幕幕,满座哗然,膛目结舌,甚至东华门内孙顺才都深深皱起眉眼。

探花竟于皇城前大打出手?

郎君昔日也不像如此无礼的人啊!

真是…

“小妮子,别看了,一个不想活的,和一个装成不想活的,结局显而易见,但我们不走待会可真走不了!”

“我不!”

楚轻雨无奈看着窗前的女孩,其人和她哥哥有些相像,但又有很多不同。

比如现在,叶槐若被一番威胁,应该就“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没时间空耗或者说服女孩。

身上的血炼弩以她和叶槐的寿元加一起倒是能抗一月,但如果少年人头落地,死生之契作用下立刻就得死。

她已经想明白,那天眼在文圣庙前识破过她一次,目前他的三品技-窥天一定暂时还不能再次使用。

而斩杀三品文官定然需要天眼在法场验明正身,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这战书,她接了!

“真是麻烦。”狐妖摇了摇头,小声腹诽。

随后走至叶婉儿背后,纤手轻抚过女孩脸颊,柔声道:“小妮子,可想,救你哥哥?”

“嗯?”

叶婉儿转过头来,只看见一双妖媚明亮的眼…

………………

“大哥,我们来刑部附近做甚?我们还是来晚了,七殿下交代的任务早就失败了,我们还不撤退?”

“三弟,现在这儿早封城了,我们能去哪?兵法云,虚虚实实,大哥一定是想让我们藏进刑部躲避搜查!”

“嘶,原来如此,大哥神机妙…哎哟,大哥你敲我做甚?”

“闭嘴,应气珠的感应颇为奇怪,若是九殿下被捕,当是关在影阁,可如今国运竟在刑部!”

“大哥,也许九殿下就是如二哥说的那样想,躲进刑…哎哟,咋又敲我。”

“笨狐狸!大哥的意思是,九殿下和我们不一样,她那雄浑的妖气,不早点想办法跑路,待周国天眼回来…”

“他们出来了,先撤!”

…………………

刑部大门缓缓打开。

道旁无数百姓早冒雨翘首以待,各个都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曾经的刑部尚书王相公长什么样。

东华门那边他们没资格也不想前去,但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百年未有的再次斩杀相公,听听就令人激动。

见过高官贵胄的血在眼前喷洒,这足以作为漫长人生中时不时跟儿孙提起的谈资。

“衙门送犯,行人回避!”

“噔噔噔!”

两位先头衙役迈步而出,手持铜锣于前头敲打开道。

身后是长长的囚车车队,每个囚车中都有一个犯人,这其中自然有叶槐。

他们带着厚重的手铐和脚链,大多都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少年的心情现在很复杂,是因为要死了?

不…

百姓们端详了会,尤其是队伍最前头的刀疤脸男人被打量的最多。

其它囚犯都是面无血色,就这厮精力充沛。

不愧为相公,有资格与人民批判的武器一决高下!

“砸啊!”

“砸死他们!就是他们害的封城!”

倒没想那么多,楼上楼下、道旁道外的百姓们抄起手中的石块和碎瓦便丢了过去,

他们并不清楚“真正”的罪首不在这儿,只是根据以往斩杀普通犯人的惯例罢了。

一时间,遮天蔽日,甚至盖过雨幕。

犯人真气早已被锁死,一个个被砸的在笼中到处躲避,却全然是无用功。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是臭鸡蛋和烂菜叶?

天杀的,叶老爷也想知道,电视剧里明明都是这样演的!

看来大梁富裕度有待提高啊…

等等,你说用大粪?

那可是一等一上等肥料,要花钱的,刁民们哪舍得!

“哪个墨者设计的这囚车!你个小可爱!”

叶槐嘴上以及心里都在疯狂吐槽,胃中阵阵干呕,却也不是因百姓们砸东西,而是因为这个囚车。

它竟然是旋!转!的!

什么时候换的新式囚车?

他以前也没见过啊,是因为这次罪行太重了,想方便犯人全方位感受市民们的热情?

“呕…”

随着眼前视角不断转换,叶槐有些晕眩,虽然速度不快,可他一介凡人也经不住一直转。

不幸之中的万幸,这车栅栏缝隙设计的比较小,只有小石头才能砸进来。

“刁民们,待七公主殿下一统天下,定要将你们…啊!”

刀疤脸男人承受最多火力,还在叫嚣,精力旺盛。

眼球却猛地不知被谁丢的针似的东西扎中,痛苦地捂着眼睛,终于彻底闭上嘴,安静了下来。

这看得少年胆战心惊,连忙捂住眼。

“不许闭眼,睁开,这是你们为妖做伥应得的!”

竟有衙役很快地过来拿哨棒伸进笼中敲打。

“这也要管?囚犯没人权啊!”

叶槐无语地放下手,惆怅享受耳边山呼。

感受洒在脸上的雨滴与小石子的刺痛,伴随肚中咕噜叫,少年尽量往笼角蜷缩了缩,减小受击面积。

进士的待遇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不必十载寒窗…

“砸死他们!”

“码头三天没开工了,都是因为这群杂种,弟兄们给我砸!”

一片叫骂声中,车队逐渐到达西市口,并在此暂停,幸好倒不是很远。

“卖包子咯,唉,小伙子你要包子吗?”

“大爷,又是你!”

卖包子的老大爷依旧头戴大红花,推着他的小摊在道旁叫卖,刚好推到叶槐身边,并热情向他推销包子。

“哈哈,孩子,可真有缘啊。”

“呜呜,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个缘分…等等,大爷我问你个事,我那天和你说狐狸这档子,你是不是报官了?”

叶槐猛然拖着锁链上前抓住铁栅栏问道,突然想了起来。

他早有猜测,一切霉运的起源可能都是因为这句,因为他就说了这一句关于狐狸的话语,还恰好告诉了别人。

“呃…不是。”

老人犹豫了会,还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因为他就是官,明明是叶槐自己报的官。

“嗯?那您老有没有跟人吹牛逼的时候提起过?”叶槐瞪大了眼,不死心地再次询问。

老人身上的气并无异常,他说的是真…

等等,对方是凡人,他的金手指无效。

坏了,这下可能真要成死前未解之谜了。

“小伙子,还在想这做甚?要不要买个包子,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勒。”

老人摇了摇头,挂起笑容,重新卖力地推销包子。

“大爷,有力气上路是吗?你要不要看下场合,这是砍头,砍头唉!而且我现在哪有钱。”叶槐欲哭无泪应道。

“这好办,大爷这支持赊账哦!”老人笑眯眯道。

叶槐:“……”

地府里烧给他老人家吗?

他倒是可以,就怕老人家不敢收啊…

“就这样说定了!你是老顾客,老样子,四个肉包子,四个铜板。”

在叶槐没反应过来时,老人迅速用油纸装好四个肉包子,用力一抛。

油纸被精准地投向车子,竟刚好卡在栅栏上。

车队也于这时重新开始行驶,渐渐远去。

叶槐看着油纸,连忙上前用力扣下来,正好他饿了,这要是一个颠簸掉下去,那真是得做饿死鬼了。

“谢谢大爷!”

叶槐遥遥呼喊道谢后,迅速打开,用力啃了起来。

感受手中油纸温度,他泪目了。

一个将死少年收到为数不多的善意却是来自一个一面之缘的大爷。

杨金眼真不是个玩意,就算大周的死刑犯没有断头饭,但他又不是真犯人,甚至还是为国赴死的死士,连道断头饭都不提供?

还有那陈队,说好的去影阁吃大餐,影儿都没有。

叶槐嘀咕声中,车队到达一个十字路口中间的宽阔广场,终于有衙役敲打着锣鼓,止住百姓攻击。

“铛铛铛!尔等退后静观,违者同罪,斩!”

广场对侧亦然驶来一队车队,不过与他们这寒酸的阵仗不同。

那边每一辆囚车都密不透风,看不见内部,且并不旋转。

百姓们尴尬地望了望手中石块,傻子现在也知道那才是罪首,内心却开脱道:“俺们哪知道犯人不一起来勒,何况这些在转的贼人也定然是犯了国法,俺们砸他也不冤…”

而在叶槐眼底,他们车下影子里更是都有至少一位影卫,旁边跟随的也貌似并非衙役,而是…兵家?

数百兵卒入场,杀气腾腾,清退人群,空出地方,并于周围布好阵势,升起冲天煞气,防备可能的袭击,阻拦过度靠近的人。

广场中有一个早已搭好的大高台,台上许多斩男又斩女的红差恭候已久,大刀擦的油光锃亮的同时还在往刀上喷酒附魔,头顶红巾迎风招展,

高台上首有个遮雨棚,正是监斩台,高官们正林林总总入座、互相恭维。

“包大人,此番行刑官家令您监斩,想必定是万无一失啊!”

“哪里,哪里,不过承蒙官家抬爱了些,且本官不过副监…”

叶槐用力啃着包子,随囚车旋转,间间断断地欣赏他们红光满面的说泡大会。

“景亲王到!”

随着一声吆喝,远远行来一辆大舆,足足十六人抬。

景亲王,是为当今官家仅存的弟弟,二人手足情深至极。

“景亲王?好像有点熟悉…”叶槐边啃包子边思索着在哪听过。

此时,已入座的高官立刻全部起身冒雨前去相迎。

“哎呀,景亲王,您老真是神采依旧,宝刀未老,难怪官家令您为主监斩。”

队伍前头,大腹便便的刑部尚书包融,满面笑容地率先迎向被仆人扶出轮舆、颤颤巍巍的老头。

跟着老头出来的还有一位华服青年和一个浑身发丝皆白的女子,青年料为景亲王那最宠爱的孙儿-赵康,女子应当为王府第一护卫-师薇,一只狮妖。

大周与万妖国盟好已久,相互之间人员流动十分频繁。

大周经常有能者前往妖国想要一谋高位,自然,也多有妖物慕上国风华而归化大周,就像此刻周围的百姓中也有些妖物。

“陛下年事已高,不能亲至,我做臣子的自当为陛下分忧,且,本王并非主监斩。”

景亲王有些不悦应道。

“嗯?”

包融有些迷惑,本次行刑当真奇了,护卫力量弱的发指便罢了,天眼不在,还有谁地位能尊贵过亲王?秦相公韦相公他们?

可这种败坏祖宗礼法的事他们又怎会前来?连他这种脸皮都承受了莫大压力…

“有没有点眼力见,就在这被雨淋着吗?还不快快带我阿爷入座!”景亲王之孙,赵康急不可耐开口道。

“是下官疏忽了,景亲王请。”包融不动声色,作揖致歉,依旧满面笑容地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再次走回,前头是刑部尚书三品实权大员,后头是尊荣而无实权的亲王。

待得官员尽皆入座,叶槐也终于想起来了。

他多年前拜谒过这景亲王,还投了一首拜谒诗,但别人家顶多就是不搭理,而景亲王的家仆则是直接乱棍打出。

靠,这算什么?

侯门不许寒士敲?(虽然小叶槐连寒门都远远算不上,可能就是个氓…)

“天眼大人到!”

又一道吆喝传来,吸引所有人目光,也包括叶槐。

杨金眼那老梆子跟他说的明明是没有天眼了,骗小孩呢?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踏空而来,带着厚重的面纱,难辨雌雄,其身旁八位影卫相随。

几乎所有官员再次齐刷刷站起,也都带着些疑惑,天眼不都被官家派出去了吗?

叶槐则大跌眼镜地盯着来人,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却一不小心被包子噎住。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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