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装备方面,还是坚持全面日化。
每个步兵班,标准配备1挺轻机枪、1支汤姆逊冲锋枪和7支三八步枪。
全团重火力合计有日式火炮48门,防空高射炮4门,防空专用高射机枪24挺,轻机枪210挺,重机枪90挺,掷弹筒150支。
全团有2700多经历过茹越口血战的精英战士,哪怕补充过来的士兵也是经历过战阵,被打散的老兵。
但是实际上整个团只能说是装备精良,实际战斗力还有可能下降。
钱伯钧心里一动,干脆在全团开展了‘一帮一帮扶活动’,每个茹越口活下来的老兵配一个补充兵,言传身教,身体力行,拳打脚踢,务必让新补充进来的弟兄,快速融入427团大集体。
平时多流泪,战时少流血。
强横体魄,野蛮精神。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保家卫国,还我河山。
一时间,在427团的大操场上,各式宣传标语肆意随风飘扬,同样的口号此起彼伏,喊打喊杀夹杂着骂娘声,震破苍天。
刺刀尖挑破晨雾的刹那,三千两百支三八大盖的防尘盖同时弹开。
钱伯钧的马靴踏过训练场焦土,靴底粘起的弹壳在阳光下泛着靛青色。
“左心!右肺!胯下!”一百名伤愈致残的老兵组成的教官团踩着晋剧梆子节奏突刺,残肢上绑着的教鞭抽得空气爆响。
补充兵张大牙刚把刺刀偏了半寸,后背立刻挨了记浸透马尿的麻绳。
炮兵阵地上,二十四门九四式山炮的炮闩撞击声比阎长官的座钟还整齐。
从忻口撤下来的老炮手们正用山西老陈醋清洗膛线,青铜量角器上的刻度被血痂糊成了暗红色。
“三速装填!”随着嘶吼,二十斤重的炮弹在六双手间流转,弹体上的钢印在传递中烙出满手血泡。
防空营的九八式二十毫米机炮突然嘶鸣,打靶用的风筝线上拴着日军旭日旗残片。
新兵赵铁柱被震得耳鼻渗血,却被老班长用裹着硝盐的纱布堵住耳孔:“给老子数清弹壳!少一颗今晚抱着炮管睡!”
二十四挺九三式高射机枪同时上扬,弹链上每五发就夹着颗刻“杀“字的训练弹。
特种排的训练场飘着焦糊味,十二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夜叉正在演示火烧碉堡。
九七式喷火器的燃料罐里兑了三成汾酒,喷出的火龙空中尽情肆虐。
一个被烧穿喉管的教官用铁皮喇叭喊话,声带震动混着金属摩擦:“龟儿子们看好了!炸药包要绑成山西刀削面的形状!”
二十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冷却水哗啦啦浇过脊梁,老兵们抡着枪托挨个敲打肋条骨:“数!给老子数十次连发间隔!”
混着硝烟的汗水顺着胸毛往下淌,在满是弹痕的腹肌上冲出条条黑溪。
暮色中,三百伤愈老兵组成的“活教材”方阵开始巡场。
他们掀开军装展示各种创口,讲述自己的战斗事迹,用血的教训告诉其余兄弟,仗该怎么打,命该怎么拼!
当探照灯照亮训练场时,四千八百人正在月光下拆装武器。
九二式步兵炮的驻锄钉入土地的声音,与五台山传来的暮鼓声共振。
钱伯钧的怀表指针指向子时,整个营地突然爆发出晋北方言的嘶吼:“还我河山!”
声浪震得三十里外的伪军哨所狗吠不止,而四百挺轻重机枪的枪口,正对着北斗七星校准方位。
......
团部办公室的霉味裹着硝烟在鼻尖挥之不去。
钱伯钧将钢笔重重戳进墨水瓶,笔尖磕在玻璃底上的脆响惊飞了窗外槐树上的麻雀。
阳光从糊着报纸的格窗斜切进来,照见他肩章上凝结的细小盐粒---那是三天三夜没换的军装被冷汗反复浸透的痕迹。
想着刚刚接到的几个电话,又看了眼桌子上自己刚刚写下的四个名字:楚明远、焦永华、周墨林和林舟雪。
这里面居然还有楚云飞这个老长官,破天荒的让自己照顾个人。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暗自无语。
这四个人是最后一批到427团报道的军官,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关系。
“报告!”
四个影子在磨砂玻璃门外站成参差的剪影。
最左侧的轮廓微微佝偻,怀里的帆布包鼓出直角形状;
中间两人背手跨立,绑腿裹得如同刀削般笔挺;
最右边的影子在掏东西,金属搭扣碰撞声清越地穿透门板。
“进来!”
木门推开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满墙地图。
山西地形图的边角拍打在楚明远脸上,这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慌忙按住图纸,指腹蹭过等高线时突然顿住:“团座,娘子关东南的等高距有问题。”
他的北平官话带着书卷气,帆布包里露出《机械动力学》的烫金书脊。
钱伯钧的眉毛跳了跳,三天前军需处送来这批地图时,全团竟无人察觉这其中有误差。
他不动声色地摘下墙上马鞭,青铜柄头敲在桌沿:“周参谋?”
“职部在。”左侧军官跨步上前,鼻梁上的旧疤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他掏出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缀满蝇头小楷,当钱伯钧的鞭梢划过等高线时,钢笔尖已在地图边缘记下“复核地形误差0.8毫米”。
焦永华突然嗤笑出声。
这个方颌阔眉的汉子袖口沾着新鲜机油,右手食指第二关节有长期扣扳机磨出的茧子。
“秀才改地图顶个卵用,”他扯开风纪扣露出喉结上的刀疤,“给我两个排,今夜就能摸清实际纵深。”
林舟雪的莱卡相机就在这时发出轻响。
镁光灯闪烁的刹那,钱伯钧瞥见女记者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那不是闺阁女子扑簌的颤影,而是像刺刀开箱时冷铁映出的直线。
她军装口袋露出半截胶卷盒,英文标签上“柯达“字样沾着暗红泥土。
“楚明远。”团长突然用马鞭挑起学生的帆布包,几枚黄铜齿轮滚落桌面。
“给你二十人,明天日落前把团里那辆抛锚的装甲车拆了重组。”齿轮碰撞声里,年轻人耳后的汗滴正顺着脖颈滑进中山装领口。
周墨林的钢笔突然停在纸面。
他抬头时眼镜片反着白光:“团座,装甲车重组需要师部批文......”
“批文在这。”钱伯钧拍在桌上的手掌压着张皱巴巴的电报纸,发报员抄错的三个字被他用刺刀尖仔细刮改过。
汗湿的掌纹在“准“字上洇开淡淡水渍。
林舟雪的第二张照片定格了这个瞬间:
参谋官僵硬的脖颈线条,机械师咧开的嘴角,学生兵颤抖的指尖,还有团长马鞭梢勾住的半截蜘蛛网。
钱伯钧转身望向窗外,五百米外炊事班正在挖无烟灶,新翻的黄土堆成小小的坟茔形状。
他解开风纪扣的手突然停顿,喉结重重滚动:“林记者。”
“在。”
“既然上级硬把你塞给我们,427团不养花瓶,今晚跟着三营行动。好好记录三晋男儿是如何打鬼子的!”马鞭抽碎窗台上凝结的盐霜,“记住,胶片要装在铁盒里。”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太行山吞没时,周墨林发现作战图上的蜘蛛网消失了。
楚明远在油灯下绘制装甲车改装图,铅笔线压过了地图的等高线误差;
焦永华正往绑腿里塞备用撞针,刺刀尖挑起的灯花落在他改过的电报纸上;
林舟雪擦拭着相机镜头,铁盒里的胶片裹着炊事班讨来的猪油纸。
而钱伯钧肩章的盐粒,在月光下泛出细碎的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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