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蓝光在江砚之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他跪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右手紧攥着林小满染血的校服袖口，布料上晕开的暗红痕迹如同十年前老宅院墙上那道抓痕。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却在他耳膜里震出轰鸣，仿佛战场上的炮火从未停歇。
“患者心率骤降！“
刺耳的警报声撕扯着空气。江砚之感觉喉咙里涌起铁锈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想起林小满被推进手术室前最后的动作——她踉跄着扑过来，额头撞在他锁骨处，温热的血珠顺着军装领口滑进胸前的口袋。那里藏着他用匕首削下的梧桐叶，边缘还带着晨露的湿润。
麻醉剂的气息从门缝渗进来，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想起江家老宅的中药房。十五岁那年他发高烧昏睡三天，是林小满翻墙进来，用捣碎的紫珠草汁在他手腕画符退烧。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血管里奔涌成灼热的河。
“准备体外循环。“医生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江砚之突然站起身，军靴后跟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声响。他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弹孔疤痕，那是三年前执行卧底任务留下的纪念品。“给我进去！“他的声音混着血腥气砸在金属门上，“要么一起死，要么让我亲手握着她的手。“
当林小满再次睁开眼睛时，输液管里流动的淡黄色液体带着松木香。她摸向后颈，果然发现那道缝合疤痕上多了道金色的纹路，像是谁用羽毛笔描摹的星轨。床头摆着江砚之的军牌，金属边缘还沾着血迹，却被人用纱布细细缠成了蝴蝶结的形状。
“小满。“
沙哑的声音惊得她睫毛颤动。江砚之坐在床边的金属椅上，领口扣子松开两粒，锁骨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他怀里抱着个襁褓，新生儿细弱的啼哭与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成奇异的摇篮曲。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婴儿柔软的脸颊，突然注意到孩子手背上也有同样的金色纹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庆功宴上苏晚晚的保镖刺来时，她看见江砚之胸口绽开的血花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符咒。此刻那些符咒竟化作血脉，在孩子皮肤下游走成发光的图腾。
“这是我们的...“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江砚之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军装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密密麻麻的疗愈图案。那些用纳米颜料绘制的纹路与她的胎记完美契合，就像他们初遇时在梧桐树上刻下的双生印记。
“每次见血就会显现。“他轻声解释，指尖抚过她锁骨处的疤痕，“这是军医部队最新的生物加密技术。“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投在床头，恍惚间变成十年前他们追逐嬉戏的模样。小满总说树影是江砚之的轮廓，此刻他却觉得，那些摇晃的光斑分明是她跳动的脉搏。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江砚之瞥见屏幕上跳动的财经新闻，嘴角勾起苦笑：“苏氏集团股票开始暴跌。“他将手机反扣在胸口，“看来你那个'苦肉计'奏效了。“林小满的目光却落在婴儿襁褓的银色长命锁上，镂空的竹叶纹与外婆留给她的玉佩如出一辙。
深夜，江砚之在婴儿床边绘制素描。画纸上是林小满抱着孩子熟睡的模样，背景里梧桐树的新枝正悄然抽芽。当他落笔写下“林小满之女林小梧“时，一滴墨汁落在“梧“字右上角，恰好晕染成二十年前的结婚契约印章——那枚被苏晚晚父亲篡改过的家族印记。
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病房时，林小满发现江砚之蜷缩在沙发角落打盹。他怀里还抱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书页间夹着的千纸鹤翅膀上，用金粉写着他们初遇那天的日期。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江砚之枕边的玉佩上时，她终于看清了底部的铭文——那正是外婆竹刻工作室的祖传暗纹。
“该醒了。“江砚之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清新。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从军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林小满瞳孔骤缩，那里面躺着的婚戒，正是二十年前他们在梧桐树下埋藏的那枚。铂金指环内侧刻着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却在触碰的瞬间泛起温暖的橙光。
庆功宴的余韵尚未消散，江氏集团的股价已企稳回升。林小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江砚之抱着婴儿踱步而来，军靴在地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仿佛还是那个总爱在她课本上涂鸦的少年。
“发布会推迟了。“他俯身贴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发梢，“董事会想听我们讲讲真正的青梅竹马故事。“林小满转头看他怀中的女儿，小家伙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他的军衔肩章。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江砚之轻轻摘下肩章别在婴儿胸前，金穗子与银锁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暮色渐浓时，江砚之在书房打开保险箱。最底层抽屉里躺着二十年前的契约文书，泛黄的纸张上“江林联姻“四个字被血渍晕染成诡异的图腾。他取出钢印重重按在空白处，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恰好落在“永结同心“的印章上，形成完整的太极图案。手机突然震动，推送消息显示苏晚晚的死刑判决书刚刚下达，而林小满正在直播间揭秘跨国犯罪集团的内幕——画面里她颈间的玉佩闪过一道金光，与江砚之办公室的防弹玻璃上的投影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