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者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但是在韩小鹿的监控录像中却依然能看见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韩小鹿的声音有些惊慌，“我......我的确看到他们，和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
“不，没问题。”林羽安抚着韩小鹿，“你继续看着，做既定的事情。”
他让老白在防火通道里等着，自己拎着斧头走了出去。
“他们有反应吗？”
“没有......还是站在那里......吴青山现在坐回了他的工位上，在敲键盘，但是电脑没开。”
他慢慢挪动脚步，朝电梯口走去，肌肉崩紧。
“没反应，他们还在那里举手，说话。”
林羽放缓呼吸，伸出斧头前端往前伸去——什么都没有碰到，按照韩小鹿的观察，那里应该有一个“模仿者”在的。
“林羽，消防斧穿过了他的身体。”韩小鹿说道。
“老白，你能看见他们吗？”
“看不见。”老油条的声音也从耳麦中传出，带着回音，“现在是只有韩小鹿在监控中看到他们。”
林羽后退两步，沉吟了一下，抓着面具缓缓掀起，而随着这个动作，耳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招呼声。
而当眼睛从面具底下缝隙露出时，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一条条西裤与皮鞋。
右手剧痛。
林羽立刻重新带回鸟嘴面具。
圆孔中，模仿者再次消失不见。
搞清楚了，看来是保卫科的鸟嘴面具阻断了这一切……不但阻断了模仿者对他们的观察，同时还隔绝了他们的观察。
“好，韩小鹿，你现在就看着吴青山就好了，千万不要摘下面具。”林羽说道，“老白，接下来怎么样？”
“林，林羽，老白，如果没错的话，他还有5分钟就要去洗手间了。”
韩小鹿的声音镇定了不少。
“吴青山又走了个循环。”老白补充道。
“嗯。”
“市场部和洗手间之间有个小储物间，以前我们部门的一些杂物都放那边，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被锁上了。”老白说，“那是个埋伏地点。”
林羽点了点头，走在前面，老白跟在他身后——脚步很轻，很缓慢，不发出一点声音，而他们也下意识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声。
他们像猫一样前进。
“走吧，我们吃个早餐再回家吧！”
“吴青山”忽然说话。
“林羽，老白，有通知了！”
“安全了！”
他还在重复这些话......而且越来越自然了。
老白哆嗦了一下，但林羽还是一步步往前走，没有一点犹豫。
他靠在门边，悄悄观察。
“吴青山”端端正正坐在工位上，高瘦的背影挡住了桌子，但能看到他的双臂不断摆动，敲着键盘，乱七八糟的哒哒声不断乱飘。
看不见“模仿者”，却能看得见“吴青山”……也就是说，现在这家伙的确是有实体的。
要不现在直接劈了他？
林羽思考着这件事。
市场部的情况和韩小鹿描述的一样，一块窗帘被拉开，银灰色月光渗过玻璃上的灰白手印……很小，像是婴儿的手印。
走廊的灯是亮着的，这让窗户变成了半透明的廉价镜子。
吴青山突然抬头——老白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起来。
林羽心中一凌。
这瞬间，他们与吴青山在窗户的倒映中对视了......然而，吴青山并没有其他动作，双手还是胡乱敲击在键盘上，发出清脆哒哒声。
“走吧。”林羽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两人悄悄从门口走过。
老白带着林羽去到洗手间，在洗手台下面摸了几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稍微生锈的钥匙。
“这钥匙还是我藏的。”他说道。
顺利解锁，开门，尘味扑鼻，纸箱，架子，广告立牌，消防器，空间还算宽阔，门轴的润滑出乎意料的好，没有一点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韩小鹿说道。
两人走进储物间，关上门。
“吴青山”那练习话语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入。
“唉......吴青山怎么就这么出事了......”老白闷闷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他不应该的啊......也在这里工作了三，四年了......加班也经历过两次了......”
“虽然是个无聊的人，但不至于吧……”
“老白。”林羽也压着声音，“那我问你，之前，吴青山也有遵循守则吗？”
“肯定有啊，如果违反了守则......就死了，我不是还和你说过吗？”
“你确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有绝对遵守？”
“这......我不好说。”老白摇头，“但他没有死吧。”
说的有道理。
但是。
林羽却是想着......可能吴青山在以前加班的时候违反过员工守则，但却不是立刻死亡......而这次加班的时候，月亮眨眼引爆了这个隐患。
储物间里沉默了下来。
这种时候一分一秒都很难熬......面对着未知，没有人能淡然，除了林羽之外，他只是冷静地分析着一切有可能的情况。
“小鹿，还算顺利吗？”
“呃，我在翻这个电脑里的文件......”韩小鹿说道，“系统有点古怪，我找到了以前的录像文件......放心，我还在看着监控。”
“吴青山动了，时间到了。”韩小鹿顿了一下，“他出门了，就在像洗手间走去......走过了你们待着的储物间了。”
“啪。”
脚步声。
和之前林羽在办公室听到的脚步声很像。
“吴青山”的脚步声有种刻意的重踏感，像是发脾气的小孩面对高他一个年级的“坏人”，使劲踩着地板，营造出气势汹汹的感觉。
脚步声经过了门口，林羽拍了拍老白肩膀，轻手轻脚推开门——“吴青山”背对着他们，顺拐着往洗手间方向走。
他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地上，像是在调整着“脚步”的重量。
说不出的怪异。
林羽高举消防斧，大步跨前，肌肉紧绷，动作干脆利落，从右上角狠狠斜下劈落——只有三斤左右的斧子被他抡的如同挟带千钧之力。
斧子劈在吴青山的头颈处，顺着锁骨直落胸口，骨骼清脆的碎裂咯吱声响炸裂......但是，没有血，也没有劈碎硬物的感觉。
林羽只感觉是劈在了一团轻飘飘的死肉上.....一些碎肉飞溅而出。
而骨头碎开的声音全是模拟出来的。
他抽出斧头，后退一步。
吴青山还像个没事人往前走着——他半边身子耷拉着，手指尖几乎垂到地面，但就这样晃晃荡荡往前走着。
他已经没有“人”的生理特征了。
什么鬼？
而且就算是这样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羽大脑飞速转动......吴青山还是只会对违反了守则，或者被观察的差不多，准备变成低级的“模仿者”时才会出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狩猎行动就很顺利了。
突然，林羽感到有点不对，左手上有东西在蠕动——他低头看去，一小块面团般的死肉扒拉在他左手手背上，四周张开几根触手一般的细丝，粘连到皮肤上，而末端已经和他的皮肤粘连到一起了。
顿时，他的左手手背上的皮肤像是有了独立的意识，想要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