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腹擦过腰间的赤霄剑佩,那抹温热还残留着天剑子的酒气。
石灵犀的鎏金环突然发出蝉鸣般的震颤,韩立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符箓袋——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
“东南十五步有断崖。“银月的尾巴尖在我脖颈上画圈,“但本座建议先给呆头鹅贴个避瘴符。“她说着突然咬住韩立的后衣领,硬生生把正要踩上青苔的青云门弟子拽了回来。
月光掠过那片暗绿色时,我分明看见有细如发丝的紫色脉络在蠕动。
战神灵瞳在眼眶里发烫,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视野中的幽冥谷突然褪去伪装——那些看似嶙峋怪石上爬满血管似的灵气脉络,每道裂隙里都蛰伏着蛛网般的机关。
石灵犀突然拽住我的小指,她腕间金环与我的灵瞳产生共鸣,我甚至能看清十丈外枯枝上凝结的毒露。
“胡大哥的睫毛在发光!“她踮起脚尖凑近我,呼出的白雾里带着丹桂花香。
我猛地别过脸,灵瞳扫过她发间的银簪时,突然瞥见封印纹路里渗出金砂似的流光。
银月突然炸毛跳上我肩头:“死木头快闭眼!“她尾巴啪地抽在我后颈,冰凉的妖力强行截断灵瞳运转。
剧痛从眼眶炸开的瞬间,我听见韩立甩出符箓的破空声,二十步外的沼泽突然窜出三丈高的鬼面藤蔓。
“戌时三刻,巽位生门。“韩立的声音在符纸燃烧的噼啪声里格外清晰。
我抹掉眼角渗出的血珠,灵瞳残余的影像里,那些鬼藤关节处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铃铛——和天剑宗剑冢里镇压的邪器一模一样。
石灵犀突然将鎏金环套上我手腕,暖流瞬间驱散眼眶的灼痛。
她指尖划过我掌心的剑茧,鎏金纹路竟与我灵瞳残留的金芒缓缓交融。“胡大哥看东西的时候,“她歪头时银铃轻响,“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拆开重组呢。“
这话让我后背发凉。
方才强行催动灵瞳的瞬间,我确实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冲动——想把那些机关脉络像拆枪械零件般逐个分解。
银月的尾巴突然重重拍打我的耳垂:“再敢用灵瞳看小犀儿,本座就咬断你剑佩的穗子!“
幽冥兽是在子时出现的。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石灵犀的银镯。
她正在帮我包扎被毒露灼伤的手腕,鎏金环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我反手将赤霄剑佩按在地面,剑鸣声惊醒了打盹的银月——她炸着毛跃起的瞬间,七道幽蓝兽影从岩壁里穿透而出。
“坎位!“韩立甩出的符箓在空中爆成金网,最前方的幽冥兽却直接融化了符咒。
我的灵瞳不受控制地激活,这次看到的不是灵气脉络,而是这些妖兽胸腔里跳动的紫色晶核。
赤霄剑出鞘的龙吟声里,我旋身斩向最近那头的左前爪关节。
剑锋却传来砍中精铁的震感——这些畜生的骨骼竟比玄铁更硬。
石灵犀的鎏金环突然套上我的剑柄,金铁交鸣声中,剑刃突然燃起鎏金火焰。
“胡大哥看它们眼睛!“石灵犀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
灵瞳捕捉到幽冥兽瞳孔里游走的紫芒,与我剑柄上的鎏金火焰产生某种共鸣。
当赤霄剑刺入第二头妖兽右眼时,它竟发出人类般的惨嚎,化作一滩沸腾的黑水。
银月突然叼住我的后领往后拖:“蠢货看脚下!“我踉跄着后退的瞬间,方才站立处的地面突然钻出骨刺。
韩立抛来的龟甲符在空中碎成八卦阵,映出我们脚下密密麻麻的紫黑色根须——这些幽冥兽,竟然是从地脉里长出来的。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我的灵瞳开始间歇性失明。
每次黑暗降临的间隙,石灵犀的鎏金环就会发出清越鸣响,像是某种古老咒语在对抗幽冥谷的瘴气。
当最后一头幽冥兽在鎏金火焰中蒸发时,我拄着剑单膝跪地,发现剑锋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紫色液体。
“胡大哥的手...“石灵犀突然抓住我握剑的手腕。
灵瞳残留的影像里,那些紫色液体正沿着我的掌纹渗入皮肤,却在触碰到鎏金环的印记时突然蒸发。
银月跳上我肩膀嗅了嗅,突然炸毛挠向虚空:“哪个缺德玩意在操控尸傀!“
韩立正用符纸包裹妖兽残骸的手突然顿住。
月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照出符纸上浮现的诡异纹路——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渡劫期雷纹。
石灵犀突然捂住额头踉跄一步,她发间的银簪突然迸出火星,在地面烧出个歪歪扭扭的“囚“字。
我伸手去扶她时,灵瞳不受控地瞥见她颈后浮现的鎏金咒印。
那些纹路此刻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
远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银月的尾巴瞬间缠住我的脖子:“快闭眼!“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战神灵瞳自动激活的刹那,我看见幽冥谷深处悬浮着巨大的青铜罗盘。
那些缠绕其上的锁链末端,竟都拴着与幽冥兽眼中一模一样的紫色晶核。
最中央的指针上,赫然刻着天剑宗剑冢的云纹。
石灵犀的鎏金环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我眼前的幻象瞬间破碎。
冷汗浸透的后背上,银月正用尖牙轻轻磨着我的颈椎:“现在知道怕了?
本座早说过...“她的抱怨被韩立突然点燃的传讯符打断,燃烧的符纸上浮现出幽冥谷地图——在我们正下方百米处,有个用古篆标注的“囚“字。
石灵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当鎏金环与灵瞳残留的金芒再次共鸣时,我听见她带着哭腔的耳语:“胡大哥,我好像...想起来...“
远处传来山石崩裂的轰鸣,银月突然跃向空中化出妖身。
月光下她的九条狐尾如利剑展开,映出我们脚下突然亮起的血色阵图——那图案竟与石灵犀银簪烧灼的“囚“字如出一辙。
赤霄剑的嗡鸣震得我虎口发麻,战神灵瞳残留的金色光斑里,那些幽冥兽胸腔的紫色晶核突然开始同步闪烁。
银月甩尾击碎扑来的兽影,九条狐尾在月光下抖落细碎的冰晶:“死木头快看晶核连线!“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行催动灵瞳,视野顿时被蛛网般的紫色丝线割裂——每根丝线都从幽冥兽的晶核延伸向东南方的岩壁。
石灵犀的鎏金环突然套住我手腕,暖流裹着丹桂香冲进经脉:“胡大哥,三点钟方向!“
顺着她示意的方位望去,灵瞳穿透斑驳青苔,隐约看见个蜷缩在岩缝里的黑影。
那人手中握着的青铜铃铛,竟与天剑宗剑冢的镇魂铃形制相同。
当我盯着铃铛表面的云纹时,突然有根紫色丝线毒蛇般刺入瞳孔。
“闭眼!“银月的尾巴重重抽在我后颈,剧痛反而让我清醒。
反手将赤霄剑插入地面,剑柄鎏金火焰沿着紫色丝线烧向源头。
岩缝里顿时传来闷哼,黑影狼狈地滚落下来——是个披着百衲衣的驼背男人,脸上爬满蚯蚓状的紫色血管。
“别动他的铃铛!“韩立突然甩出三张定身符,符纸却在触及那人衣角的瞬间自燃。
驼背男人怪笑着摇晃铃铛,我脚下的地面突然窜出骨刺。
灵瞳捕捉到他抬手的瞬间,左肩关节处有团扭曲的灵气漩涡。
“石姑娘!“我高喊的同时将赤霄剑抛向空中。
石灵犀默契地掷出鎏金环,金铁相撞的刹那,剑刃燃起的鎏金火焰突然暴涨三寸。
借着火焰掩护,我矮身冲进他中门大开的空档,指尖凝聚的灵气直刺那团灵气漩涡。
驼背男人脸上的血管突然爆开,喷出的紫黑色脓液被银月的冰墙挡住。
他踉跄后退时,手中铃铛发出的声波竟将韩立刚布下的八卦阵震出裂纹。
灵瞳再次发烫,我清晰看见他膻中穴有粒芝麻大小的金芒在闪烁——是天剑宗独门封穴手法!
“师叔?“这个发现让我动作微滞,差点被突然窜出的骨刺贯穿膝盖。
石灵犀突然旋身撞进我怀里,鎏金环套着赤霄剑划出完美弧线。
剑锋擦过驼背男人耳际的瞬间,我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喊声:“胡大哥看胸口!“
战神灵瞳全力运转下,那粒金芒突然化作剑形印记。
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年前师尊闭关那夜,负责护法的正是这位总爱偷喝桂花酿的炊事房师叔。
此刻他浑浊的眼球里,分明有团紫色火焰在灼烧神识。
“对不住了。“我咬牙并指成剑,鎏金火焰顺着灵瞳标记的轨迹刺入他膻中穴。
驼背男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七窍中喷涌的紫雾被银月的狐火焚尽。
当啷一声,青铜铃铛滚落在地,那些连接幽冥兽的紫色丝线应声而断。
石灵犀小跑着捡起铃铛,发间银簪突然发出预警的蜂鸣。
她转身时裙摆绽开青莲般的弧度,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胡大哥刚才拆招的样子,就像...“话音未落,银月突然化成人形揪住我耳朵:“就像个不要命的傻瓜!“
韩立正在检查昏迷的驼背男人,突然倒吸冷气:“他后颈有傀儡符。“掀开的衣领下,紫色符咒正缓缓渗入脊椎。
我摸着发烫的眼眶蹲下身,灵瞳残余的影像里,那些符咒纹路竟与剑冢封印的某处阵图重合。
山谷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我们脚下的血色阵图开始顺时针旋转。
银月突然拽着我和石灵犀后跃,原先站立处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个刻满古篆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的玉匣正吞吐着星辉般的光芒,匣盖表面浮动的云纹与我灵瞳残留的金芒产生共鸣。
“逆天改命...“石灵犀无意识的呢喃让我心头一跳。
她腕间的鎏金环突然自动飞向玉匣,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被凭空出现的骨爪截住。
幽冥子的黑袍无风自动,他踩着虚空拾级而下,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匣表面。
“天剑宗的小家伙。“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青石,“可知这匣中锁着何物?“玉匣突然迸发的强光中,我透过灵瞳看见骇人景象——匣内蜷缩着个与石灵犀容貌相似的少女虚影,周身缠绕的锁链上挂满青铜铃铛。
银月的九条尾巴突然将我团团围住,她传音入密带着罕见的焦躁:“别让他发现你能看穿玉匣!“此刻石灵犀正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她颈后的鎏金咒印透过衣领若隐若现,竟与匣中少女的锁链纹路完美契合。
幽冥子广袖轻挥,祭坛四周突然升起三十六尊青铜兽首。
当第一尊兽首喷出紫火时,我反手将赤霄剑插进阵眼,鎏金火焰顺着剑纹游走的轨迹,在漫天紫雾中烧出一条炽白通路。
赤霄剑的龙吟与青铜兽首的咆哮在空中相撞,迸发的气浪掀飞了韩立刚掏出的龟甲符。
石灵犀的银簪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玉在火光中拼凑成半阙血色卦象。
当我的灵瞳终于看清卦象含义时,幽冥子苍白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玉匣机括上——那赫然是师尊临终前用血画在掌门令上的警示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