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还在发烫。
我盯着掌心自动拼合的青铜构件,那些凹凸咬合的齿纹正随着星图明灭微微震颤。
石灵犀的指尖还残留着本命真火的余温,在夜风里像块暖玉贴在我腕间。
“巽位三里。“韩立抖开罗盘,符纸上的朱砂被月光照得发亮。
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把方位精确到令人发指,这次却盯着指针皱起眉:“天机阁在移动。“
银月突然用尾巴卷住我的腰,我听见她喉咙里滚动的低吼声。
顺着她金瞳注视的方向望去,云层深处的楼阁正在坍缩重组,飞檐斗拱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瓦片坠落时竟在半空分解成细碎星光。
“规则具象化。“我抹掉糊住左眼的血痂,战神灵瞳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那些星光的排列方式让我想起狙击镜里的弹道测算,只是这次要计算的变量多出千万倍。
齿轮突然挣脱掌心悬浮半空,投射的阶梯寸寸崩裂。
石灵犀的本命真火猛然暴涨,火光中浮现的星图与齿轮纹路完美重叠。
失重感袭来时,我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这姑娘总喜欢在关键时刻把自己当人肉盾牌。
落地时膝盖磕在冰凉的石板上,血腥味从喉咙翻上来。
我摸索着撑起身子,右眼的黑暗比幽冥谷底还要浓稠,左眼视野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光粒。
这是战神灵瞳透支后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些光粒其实是灵气流动的轨迹。
“胡小友。“苍老声音震得胸腔发麻,天机子的白须从黑暗里浮现。
他脚下每步都踏着星辰方位,看似随意的站位封死了所有进攻角度。
老人屈指轻弹,我怀里的齿轮顿时发出金属悲鸣。
“逆天改命需过三劫。“齿轮悬浮在我们之间,星图纹路开始渗出血色,“你已破生死劫,断因果劫,现下是最后的规则劫。“
我吐出嘴里的血沫笑起来。
喉咙被幽冥子的怨气灼伤,笑声像是砂纸摩擦生锈的刀锋:“您这考验还带售后服务?“
天机子也笑了,皱纹里浮动的星光突然凝成实体。
空间扭曲的瞬间,石灵犀的本命真火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回体内。
老人最后的声音像是从极远传来:“记住,真正的规则...“
黑暗吞没了一切。
左眼的金色光粒开始疯狂旋转,战神灵瞳在本能地解析空间结构。
三十七道灵力乱流从不同方位袭来,我蹬着空气翻身避开,后背却撞上无形的屏障。
右肩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血腥味更浓了——这鬼地方把痛觉放大了至少五倍。
“胡逸!“石灵犀的喊声带着真火特有的噼啪声,“震位七步,兑位腾挪!“
我本能地扑向右侧,三道灵力擦着耳际划过。
战神灵瞳捕捉到瞬间的轨迹重合,那些金色光粒突然组成模糊的几何图形。
这根本不是传统阵法,而是某种立体函数模型,每个灵力冲击波都是函数图像的具体投射。
右眼突然火烧般剧痛,过度使用的灵瞳开始反噬。
我蜷缩在临时找到的灵力盲区,摸到腰间韩立给的薄荷符纸。
清凉气息冲进鼻腔时,银月的声音刺破黑暗:“齿轮在吸收规则之力!“
青铜构件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表面纹路竟与周遭灵力波纹产生共振。
我扯开染血的衣襟把齿轮贴在胸口,战神灵瞳最后的力量顺着金属纹路扩散出去。
那些金色光粒突然变成二进制代码般的蓝光,现代特种兵的数据分析本能与修真界的规则之力产生微妙共鸣。
“破绽在递归节点。“我嘶吼着将全部真气灌入齿轮,左眼突然看见石灵犀燃烧的真火穿透空间壁障。
她的火光里裹着韩立的定位符和银月的灵力,三股力量在战神灵瞳的解析下形成完美的三角坐标。
齿轮发出远古钟鸣般的震颤,黑暗如镜面破碎。
我跪倒在现实空间时,天机子的白须正在眼前飘动。
老人指尖悬着半枚星光凝成的齿轮虚影,与青铜构件形成阴阳互补的形态。
“你用了不属于此间的手段。“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擦掉鼻血咧嘴笑:“您也没规定解题方法。“
青铜齿轮突然自动嵌入地面星图,石灵犀冲过来扶住我时,我听见无数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从地底传来。
天机阁的飞檐斗拱开始朝某个固定方位坍缩,韩立撒出的符纸在空中组成六十四卦阵图。
银月的尾巴突然炸毛:“灵气潮汐要来了!“
我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调整呼吸,右眼依旧漆黑,但左眼捕捉到的灵气轨迹正在重组。
那些流动的线条里藏着某种韵律,就像...就像当年在热带雨林追踪毒枭时,从暴雨声中剥离出的脚步声。
(接上文)
左眼的金光突然闪烁两下,那些流动的灵气轨迹里掺杂着几缕熟悉的波动。
我摸向腰间鹿皮袋——里面装着幽冥谷的锁魂钉、万剑冢的断刃,还有从血魔老祖眉心挖出的天外陨铁。
“胡逸!“石灵犀的剑鞘重重砸在我小腿上,“发什么愣!“
疼痛让我清醒过来。
战神灵瞳自动锁定三件物品的灵气纹路,它们在灵力潮汐中竟然与天机阁的规则之力产生共振。
我扯开鹿皮袋把三样东西拍在青铜齿轮上,金属碰撞声里炸开血色电光。
天机子的白须突然暴涨:“不可!“
晚了。
锁魂钉扎进陨铁裂缝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失去重力。
我的道袍被罡风撕开三道口子,露出当年留下的弹孔疤痕。
三头通体漆黑的灵兽从虚空裂缝钻出,利爪划过的地方连星光都被切成碎片。
“吞星兽。“银月的尾巴缠住我左臂往后拖,“这老东西玩真的!“
我甩开她跃向左侧石柱,原先站立的地面已经塌陷成黑洞。
领头的吞星兽额间竖瞳突然转动,我右肩尚未愈合的伤口猛地爆开血花——这玩意能操控空间压力。
“震位三步!“韩立的符纸擦着我耳畔飞过,在吞星兽头顶炸开青烟。
那畜生动作迟滞半秒,我趁机将断刃插进青铜齿轮的轴心。
陨铁与齿轮摩擦产生的火花里,突然浮现出万剑冢的剑诀残影。
战神灵瞳不受控制地抽搐,但这次疼痛反而让我清醒。
三件逆天改命得来的宝物在规则之力催化下,正与我丹田内的灵力产生诡异共鸣。
我扯开染血的绷带缠住右手,抓住滚烫的齿轮迎向扑来的吞星兽。
金属相撞的刹那,齿轮表面的星图突然活过来。
锁魂钉吸收的血魔之力顺着纹路灌入掌心,我整条右臂经脉瞬间被染成暗红色。
吞星兽的利爪在距离咽喉三寸处僵住,它额头竖瞳里映出我左眼疯狂旋转的金色光粒。
“原来如此。“我抬膝撞碎它下颚骨,腥臭的兽血喷在齿轮上发出腐蚀声,“规则劫要破的不是阵,是因果。“
另外两头吞星兽从两侧包抄而来。
石灵犀的本命真火突然化作火网罩住左侧那只,银月现出真身咬住右侧吞星兽的后腿。
我趁机将断刃刺入齿轮中心孔,万剑冢三千亡魂的剑气轰然炸开。
“韩立!“我吐着血沫大喊,“乾位七尺!“
七张定位符应声钉入地面。
战神灵瞳透支到极限,但那些金色光粒已经在我视网膜上烙下整个灵力场的三维模型。
三头吞星兽的攻势看似杂乱,实际每次扑击都在修正空间坐标——天机子这老狐狸在拿我们校准规则漏洞。
齿轮突然脱手飞向半空,三件宝物在规则之力挤压下熔成暗金色液体。
我本能地张开嘴,那团金属溶液竟直接钻入喉咙。
丹田几乎被暴涨的灵力撑爆。
我跪在地上咳出带着火星的血,视线却突然恢复清晰。
右眼重见光明的刹那,三头吞星兽的动作在我眼中变成慢动作播放。
“兑位腾挪接巽位冲拳。“我嘶哑着嗓子给自己报招式,拳头裹着血魔之力砸中第一头吞星兽的竖瞳。
粘稠的液体溅到脸上时,左手已经抓住第二头的尾巴抡向石柱。
银月突然跃上我肩头:“小心规则反噬!“
第三头吞星兽在濒死瞬间自爆,空间碎片像子弹般扫射过来。
我扯下破烂的道袍注入剑气,布片旋转成盾牌的瞬间,战神灵瞳突然捕捉到天机子藏在星图中的灵力节点。
“破!“
染血的布盾炸成碎片,但其中一片恰好刺入星图核心。
整个天机阁发出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三头吞星兽的残躯突然坍缩成黑色光点,被青铜齿轮尽数吸收。
我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喉咙里的金属腥甜逐渐变成清凉灵气。
石灵犀扶住我时,她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过去握着的狙击枪扳机。
“规则即因果。“天机子的虚影在星光中浮现,“你今日种下的因......“
我抬手射出血魔之力凝成的短箭,虚影应声而碎:“少他妈神神叨叨。“
韩立突然按住我手腕:“灵力脉络不对。“
他说的没错。
丹田里融合的灵力正在蚕食我的经脉,战神灵瞳虽然恢复,但每次眨眼都有黑色雪花干扰视野。
银月凑近嗅了嗅,突然炸毛:“你身上有天劫的味道!“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吸收完规则之力的青铜齿轮自动嵌入我胸口的弹孔疤痕,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过去的弹头。
石灵犀的本命真火突然不受控制地卷住我们,火光中浮现出青云山覆灭那夜的画面。
“终于来了。“我握紧拳头,关节爆响声中,锁魂钉残留的怨气被灵力彻底净化。
天机阁的穹顶正在消散,露出外面血色的天空——那是我在幽冥谷发过的毒誓引发的天象。
银月化成人形扯住我耳朵:“疯子!你现在渡劫会......“
轰鸣的雷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我仰头看着劫云中浮现的青云门残影,战神灵瞳自动锁定三百里外某个熟悉的灵气波动。
那个覆灭之夜逃走的黑衣人,他的剑意终于再次出现了。
“胡逸!“石灵犀的剑锋指向东方,“你的因果在那边。“
我扯下破烂的衣襟缠住右手,青铜齿轮在掌心烙出星图印记。
劫云压到头顶的瞬间,我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