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真真依旧坚持给学生们上完课才回去,她现在就住在明德堂后面的院子里,有那么多人照看着,孟娇娇倒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不过她昨日给一个刚生产的妇人看诊,今日依旧要去看的,等从那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街道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却不料,她没走多远,就在看到了巷子口的裴闵之。
“裴大夫?你怎么也在此处?”孙真真和裴闵之同在明德堂坐诊,平日里相处的好,再者他们都这个年纪了,也没那么多顾忌。
裴闵之抬头:“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好像是你,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学院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必往欣赏去。”
孙真真闻言一愣,她没往心里去,但这会儿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而且就在前面不远处,东家安排的人就在前面等着呢。
她道:“我昨日遇到一个病症,正想和裴大夫商讨一下,咱们一起回去吧。”
带两人刚要离开,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像是石头子穿透了几十年的光阴割裂而来,精准的砸在了孙真真身上。
钝痛、呆愣、尖锐、愤怒。
她不知道短短一瞬,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裴大夫在前面稍等片刻,我有些事情处理。”
裴闵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微微颔首:“我就在前面,你随时喊我。”
“好。”
孙真真转过身,看着对面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真真,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喜欢,我就支持你。”
“女子如何不能做大夫了?为了相信总有一天,真真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大夫!我愿意永远做真真背后的那个人。”
“真真,这是我积攒的银子,你拿去买药材。”
“等我们成亲后,你就开一家医馆,我给你当掌柜的。”
“真真,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真真……”
恍惚的声音忽然变得真切,真真回过神,看着已经到了面前的男人。
二十几年不见,这人也老了,当初澄澈的眼神浑浊一片。
她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皱纹和眼底欢喜。
那欢喜,就像是从前一样。
这些年,她一遍遍回忆当年的事情,他的眼神越澄澈,她就越痛苦。她常常想,她到底多坏,才会害死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想,吴仲谦死了,她一辈子都没资格快乐。
她得恕罪。
可现在,原以为死了许多年人,正好好站在她面前。
“真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
“吴仲谦。”
吴仲谦点头:“当初我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醒过来就知道你自尽尸骨无存……真真,你还活着真好。”
孙真真不耐烦同他演戏:“当年究竟如何阴差阳错,我很清楚,你也不必多说。”
“真真……”
“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是叫我孙大夫比较合适。吴仲谦,我说了当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揣着糊涂装明白,给彼此都留些体面。”
吴仲谦眉头紧锁,语气笃定:“真真,你一定要听我的解释。”
孙真真气笑了,她都不想追究了,毕竟当初是她自己眼瞎。可这人非要不依不饶的咬上来是几个意思?
想到明德堂、东家,还有不远处的裴闵之,孙真真没什么可怕的。
“你既然非要解释,那就解释你和李若梅是如何成亲的。而你们的长子又如何早产的?”她语气平静,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带着淡淡嘲讽。
吴仲谦苦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误会了。真真,有些事情你不要用眼睛看,你要用心去感受。难不成,我们当初心心相印的情意是假的吗?你,就如此不信我吗?”
不信。
孙真真丝毫不为所动。
“你想解释就快些解释,免得解释不明白,又说我冤枉了你。”
“你想从哪里开始解释?不如从你何时跟李若梅情愫暗生,珠胎暗结开始?”
吴仲谦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误会,当初我被人所救,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下落。我原想随你而去,可我爹娘苦苦哀求……”
“我每日都生不如死,那个时候若梅也失去了你这个姐姐整日的哭,我们两个人常常在一起说缅怀你,互相慰藉。我们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我们有共同在乎人的,那人就是你啊,真真。”
孙真真面色一僵,从前她就是被这张嘴哄的团团转吗?
“一个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是我的表妹,因为你们都在乎我,所以你们睡在了一起?”
“吴仲谦,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