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力!”
王世钧下意识赞了一句,忙接到手中,随便甩了甩上面的尘土,便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许婉清没想到他会夸奖自己,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又开始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抠手指了。
“别愣着,再多找几株。”
王世钧含糊的吩咐道,而后才吐出口中青绿色的糊糊,敷在陈青橘的伤口上,并随口嘱咐着:“这种药可以外敷,也可以煮水煎服,是治疗蛇毒的要药。
你们回去之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就再找些半边莲、夏枯草、杠板归一同熬水喝下去。如果其它几味药找不到,单单用它煮水喝也行。
天色不早了,你没事儿就不要坐在地上发呆了。给我一根布条,我帮你把伤口扎起来。”
前世有一种专门用来治疗毒蛇、蝎子、蜈蚣咬伤的药品,叫云南蛇药,其中的主要成分就是白花蛇舌草。
见他温柔的帮自己包扎着小腿上的伤口,一种莫名的感觉涌遍全身,陈青橘浑身都软了。被他数落,才从那种癔症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不由脸颊一红,哦了一声,嘟了嘟嘴。
然后才觉察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微微有点刺激感,却明显比刚才舒服多了。
惊得她直眨巴大眼睛,想说感谢的话,却不知怎的,平日里跟百灵鸟似的巧嘴,突然变笨了似的,嚅嗫着半天没好意思开口。
王世钧见日头沉入山谷,心中一阵焦虑,连忙把她们叫到一起,叮嘱她们快点下山。
几个女同志也知道晚上山中危险,便架着一瘸一拐的陈青橘,跟在他后面,往山下走去。
从原路返回,见到自己匆忙之际丢在山道上的收获,王世钧才松了口气。
见陈青橘已然无碍,才挥着手,和她们作别。
“王世钧!”
山脚下有一条沿河的小路,往东去就是小王庄的田野,往西去就是胡庄庙。走过村头一座木制吊桥,河对岸就是河西屯了。
眼看着就要分别,陈青橘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喊了一声,酝酿半天才道:“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你人挺好的。
谢谢你救我!
还有,婉清姐你俩之间可能有误会……算了,反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许婉清显然没想到这个爱管闲事的丫头又提自己,回想起刚才在林间的一幕幕,她的身体立刻就有些紧绷。
可脑海中闪过父亲的灵位,她板着脸,强行让自己内心对他恨起来。
想不到她也有如此拙嘴笨舌的一天,春燕和另外两个小媳妇儿忍不住低头轻笑,遥遥冲王世钧挥了挥手:
“王世钧同志,再见!”
“王世钧,有空来河西屯玩呀!”
“天要黑了,我们走了,再见!”
几位年轻的姑娘背对着夕阳,身形映照成窈窕的剪影,高举着手臂,依依作别。
王世钧脸上也挂满了笑,颠了下肩上的收获,挥了挥手,沿着山道远去。
不知怎的,望着那道夕阳下孤单的背影,许婉清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了一下,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那份孤单本应是属于自己的……
是他莫名其妙,非要把自己换到河西屯,而他一个人去了偏僻、贫穷的小王庄。
这个人真的好烦……
或许是因为愧疚,许婉清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时间心乱如麻,甚至烦躁得握起了拳头。
“呀,婉清姐,才刚分开,你就想人家了?报告青橘姐,许婉清同志也思春了!”
“呸,我打死你个死妮子!你咋啥话都敢说?婉清姐虽然跟人家有误会,可心里头正恼着呢,也不至于想他吧?”
“噫!什么情啊爱的,你们几个死丫头真是欠挨打了!回去就告诉你们爹娘去!”
“啊?红桃嫂子、青竹嫂子,你们可不敢乱说啊!爹娘知道了非打死俺不可!”
……
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中,一行人穿过摇摇晃晃的木桥,向着一片灯火阑珊的村庄远去。
回到村里,看着家中摇曳的油灯,王世钧心里忽然平静下来,嘴角不由咧开了,忙冲进去分享自己的收获。
大叔王红河和婶子谢培英可听不懂什么秦皮不秦皮的,见他平安归来终于长出口气,帮着他把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树皮给卸下来。
王玉堂倒是忽闪着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盯着那只硕大的蜂房,直咽口水,喃喃道:“哥哥,想吃蜂蜜。”
王世钧瞧得哈哈大笑,禁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解释道:“小玉堂,马蜂窝里可没有蜂蜜。”
王红河和谢培英也咧着嘴笑起来,没好气儿的瞪了眼自己儿子,训斥道:“整天就知道吃!马蜂哪儿会采蜜?快给你哥哥倒碗水去!”
“哦。”
小玉堂有些失望的挠了挠头,但他知道哥哥不会骗他,便笑呵呵的给他倒白开水去了。
跑了一下午山,王世钧也是真渴了,咕咚咕咚饮了一通,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咦,玉堂,别急。
这马蜂窝里虽然没有蜂蜜,但可能有另外一种好东西!
叔、婶,你们把油灯拿过来,咱们今晚上说不定有口福了。”
老两口见他兴冲冲的,一脸惊奇,连忙举着油灯给他照明。
“还真有!”
王世钧把那颗硕大的露蜂房剥开,顿时眉开眼笑。掏出一只肥腻的大白虫子道:“小玉堂,看到没?”
“噫!”
哪知道,王红河还以为他要拿出什么稀罕物,看到那蛄蛹的大白虫子,吓得他差点一屁股蹲地上,咧着嘴道:“世钧,这、这是啥玩意儿啊?”
王玉堂更是吓得一激灵,张着嘴作势欲哭。
谢婶儿则满脸好奇,眨着浑浊的眼睛凑上来,想看清是什么。
“哈哈,蜂蛹!”
王世钧忙往后撤了下,想不到王玉堂如此胆小,不由呲牙解释道:“叔,这玩意儿可好吃了。
你别看它看起来恶心,用油煎一下,奶香奶香的,还有一股子清甜。
快快,咱全部掏出来,今晚上也算是开荤了!”
听到蜂蛹什么的,谢婶儿才明白过来,不由抿着嘴轻笑,不置可否。
王玉堂听到好吃什么的,尤其是他描述得那么诱人,禁不住抹了下眼泪,又好奇上了。瞬间忘了恐惧,小心翼翼的挪上来给他帮忙。
两口子看着这一大一小,长不大的两个家伙兴致勃勃的蹲在油灯下掏蜂蛹,各自微笑摇头,眼睛里满是慈爱。
“王世钧!”
哪知道,正在这时,郭明月探着脑袋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白虫子,吓得她惊声尖叫,差点落荒而逃,扶着门框,气鼓鼓道:“你真是没一点正形,又在鼓捣啥恶心人的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