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管家马尔文听闻男爵的事迹后,只感到十分的无奈。
他揉搓着额头,试图缓解那隐隐作痛的神经。
在男爵身上每天都会发生离谱的事情,接任管家之位后,马尔文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为这位堂弟感到头疼了。
“您应该为冒犯的举动致歉。”
他叹了口气,看着低垂着脑袋的男爵,改口说道:
“如果您实在开不了口,也请做一些实际的行动,例如主动协助圣礼的进行。”
此刻巴尔多克男爵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对审判团的大人物出言不逊。
但他也没办法。
男爵烦躁地捂住了脸。
不管睁开还是闭上眼睛,脑海里能想象到的,都只有那些事情。
他朝管家马尔文做出驱赶的姿势,口中含糊道:
“你先下去陪同教廷的人准备圣礼,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马尔文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或许把这位堂弟放在夫人的监视之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才离开男爵府多少天,他就把身体和精神折腾成这副样子。
如果让斯蒂文家族的先贤,还有故去的前任男爵看到,一定会痛心疾首。
幸好那位圣裁官宽宏大量,没有当场对男爵的冒犯进行制裁。
后面只能寄希望于,圣裁官不要把巴尔多克男爵的恶劣行径张扬出去。
否则,整个斯蒂文家族都会跟着一起蒙羞。
马尔文还想尽他所能的规劝几句,但现在的男爵显然听不进去劝说。他只好向周围的众骑士嘱咐道:
“一定要好好保护男爵阁下。”
说完,马尔文低下头恭敬地行礼告别。
就在这时,和他一起检查二层场地的助祭,却出现在了议事厅当中。
马尔文的虽是心中好奇,对方有什么打算。但此时圣裁官就在外面,刚刚经受过男爵近乎侮辱的言语,此刻多半怒火冲天。
马尔文只能暂时将这份好奇压下,优先处理圣礼那一边的事务。
赫尔曼和马尔文就这样打了个照面,随即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现在的房间里,只剩下男爵和众多护卫,还有一个仆从。
赫尔曼迎着众人警惕的视线,朝骑士们摊了摊手,示意自己身上可没有什么武器。
更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威胁到男爵的生命。
他笑吟吟地来到巴尔多克男爵面前。
“男爵阁下,您似乎相当受打击啊。”
男爵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嘴角一阵抽搐,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你是来羞辱我的吗?”
赫尔曼轻轻摇头,脸上笑容依旧:
“男爵大人误会了,我从未怀疑过您的虔诚,不管是在巴尔多克领,还是在卢塞恩镇,阁下的虔诚都如晨曦般闪耀。您的智慧与风度,在卢塞恩镇乃至整个帝国的南方都是有目共睹的。”
巴尔多克男爵这才真正将目光聚焦在赫尔曼身上。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穿着简陋、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助祭。
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
“有,有吗?”
赫尔曼颔首:
“当然,阁下。这次的失误,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也不能掩盖您一直以来的卓越与高尚。”
他接着凑到男爵的耳边,低声说道:
“法比奥圣裁官是一位宽宏大量的人,我愿意帮助你说通他。”
男爵眼前一亮: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些事情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诚意。”
巴尔多克男爵恍然大悟:
“你想要艾丽卡对吧!她不行,不过府邸里面的女佣,你要是看上哪个,可以随便开口。”
赫尔曼愣了一下,艾丽卡又是什么?脑海中搜索过这个名字,却没能得到结果。
他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男爵的情人。
一阵无语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赫尔曼只感觉喉咙被堵住,想要吐槽却说不出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高估了男爵。
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各方面都有些高估了。
他张了张嘴,又看向周围的众多骑士,最后还是把明示的想法憋回了肚子里。
“……”
巴尔多克男爵见赫尔曼不语,还以为是他同意了这个提议。
男爵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也在这一刻放下。
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些繁琐的政务了。
对他来说,所有事情都由其他人负责,这种感觉真是轻松至极。
男爵全然没有顾及赫尔曼的想法,这一会思绪就已经飘到议事厅外去了。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已经有半个小时没见到艾丽卡了,她此刻一定在房间里等待。
男爵暂时按下心中的期待,目光看向赫尔曼。
本来,男爵打算把教廷的人打发走,叫他们第二天再来举行圣礼,但是转念又回想起刚才犯下低级错误,心想着若是继续拖延下去,难免会让人抓住把柄。
他改口说道:
“反正你们准备圣礼还要一段时间,我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转身就朝着议事厅的后门而去。
赫尔曼急忙跟了上去,如果放任男爵离开,后续的调查将会增加许多不确定性。
“请阁下稍等片刻。”
男爵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他用力推开赫尔曼,嘴里嘟囔着:“你还有什么事?”
赫尔曼也不敢真的和男爵动手,生怕不小心伤到这个贵少爷。他顺着对方推搡的力量侧过身体,做出避让的姿势。
男爵脚下重心不稳,以往在推搡下属时,从没有人敢像赫尔曼这样躲开。
他的身体就像扑空的笨熊,朝着侧面笨拙地倾倒,慌乱中伸手抓住窗台才勉强稳住身形,却不小心碰倒了装饰的花瓶。
花瓶摔落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议事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众骑士立刻围了上来。
赫尔曼看着拔出长剑的众骑士,脸上写满了无辜。
花瓶虽然没有破碎,但骑士们真正在意的并非一个装饰品。看他们一脸不善的样子,显然不允许赫尔曼继续纠缠。
赫尔曼迅速思考,回想起法比安娜对男爵的控诉。
男爵显然是被欲望蒙蔽了心智,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引起男爵的注意,继而把人留住。
赫尔曼微微收敛神色,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疾不徐,足以吸引男爵的注意。
“阁下有没有见过晨曦领主的神迹?”
男爵接过下人递来的揩手布,擦拭着沾染灰尘的双手。
他狐疑地看向赫尔曼,不知道这个助祭屡次纠缠,到底有什么打算。
赫尔曼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花瓶,看向众多骑士说道:
“诸位,我们虔诚聪慧的巴尔多克男爵,在刚刚得到了晨曦领主的赐福。我们都有幸见证这一幕,神迹降临在了这个花瓶之上。”
骑士齐刷刷地看向他怀里的花瓶,这个自打他们住进府邸,就一直摆放在议事厅的装饰品,什么时候变成所谓的“赐福”了?
要不是念及对方是来自教廷的助祭,当场就会有人把他赶出男爵府。
赫尔曼催动体内的魔力,悄然发动幻像魔法。
随着魔法的发动,花瓶周围真的出现了淡淡的金色的光晕。
一些骑士开始窃窃私语,露出敬畏的神色。他们虽能感觉到魔力的涌动,但这个世界上的大多神奇事物,都和魔力脱不了关系。
幸好周围没有法师的存在,全是一些脑子里倒灌了气力的土包子,不然很容易就会识破赫尔曼的小把戏。
赫尔曼趁热打铁,将花瓶递给男爵,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忽悠道:
“请阁下亲自接过这件圣启瓶,瓶子会按照您的想法,变幻出您内心最为渴望的事物。”
男爵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触摸花瓶。
就在他触碰到花瓶的瞬间,赫尔曼暗中加强了幻像。
转瞬间周围弥漫起一层朦胧的迷雾,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女人身影逐渐浮现,或娇媚动人,或优雅高贵,或清纯可人……
年轻的男爵眼神瞬间就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幻象,抓握花瓶的双手跟着用力了几分。
幻像也同时出现在了众骑士的眼中,意志坚定的人,尚且保持着警备的姿态,闭上眼睛不为所动。
而意志稍弱之人,都已经面露痴迷之色,表现得与男爵那失态的模样如出一辙。
过了片刻,男爵这才回过神来。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岂不是相当于,在手下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色欲?
男爵急忙抽回双手,指着赫尔曼,声音略带急促地说道:
“这并非是我内心的想法,我可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男爵的目光扫视手下的骑士,想要寻找几个证人。
然而众多手下却齐齐低着头,不敢和他的目光碰撞。
男爵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心里多少都清楚这位主君到底是什么货色。只是碍于契约义务,他们不能道出实情。
赫尔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在暗中悄然解除幻像魔法。
议事厅内的幻像转瞬间如同泡沫般破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鱼差不多已经上钩了。
幻像解除之后,男爵便向着花瓶靠近过来,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从男爵细微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非常渴望再次见到刚刚的幻像,只是碍于面子,不愿承认。
赫尔曼平静地说道:
“既然阁下不信任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侧身避开一名骑士的阻拦,稳稳地抱着花瓶,朝议事厅的大门口走去。
“我会把圣启瓶带回教廷,神赐之物还是放在最接近神明的位置比较好。”
“等等!”
背后传来男爵急切的声音。
“它叫圣启瓶是吧,既然是晨曦领主对我的祝福,那就应该放在我的身边。”
赫尔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早就料到男爵的反应。
他一脸严肃地胡编乱造道:
“收集圣物是每一个教士的职责,如果阁下真的想要取回,就请带着足够证明虔诚的金币,前往晨曦教廷进行朝圣。”
男爵这次终于开窍了,心中的犹豫很快被欲望替代。他急忙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生怕“圣启瓶”就此从眼前溜走。
“不用这么麻烦,这些金币就足以证明我的虔诚了。”
他把袋子塞到赫尔曼手中,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赫尔曼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感受着里面金币的分量。
凭借他的经验,这钱袋大概有小一斤重。如果男爵不是真的蠢到一定境界,想来也不会用铜币和银币来搪塞自己。
这样说来,估计里面装着四五十枚金币。
他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这些金币的收获完全是意外之喜。
赫尔曼根本就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男爵会出手如此阔绰。他随便拿出些金币,就抵得上一群哈别伦身上搜刮的战利品。
就在这时,第三轮晚祷钟声敲响,从远处的教堂传进府邸之内。
赫尔曼猛然警觉,手中的徽章突然有了反应,正散发出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