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茧房内下着玻璃雨,五岁的星澜蜷缩在沙堡里,用断树枝在血色沙漠上画妈妈。
凌云踏入这个世界的瞬间,膝盖以下就被砂砾吞噬。他看见每粒沙子都是微缩的琥珀瞳孔,随星澜的呼吸明灭。沙堡瞭望塔上插着的冰棍杆突然活化,长成参天的量子古琴,琴弦是七条不同颜色的神经纤维。
“大哥哥也要玩过家家吗?“
星澜抬头时的表情让凌云心悸——她左眼是破碎的机械义眼,右眼流淌着液态月光。沙地突然隆起形成林雅的沙雕,沙雕的嘴唇开合:“她在这个茧房重复了九千七百次五岁生日。“
琴弦无风自动。凌云被音波掀翻,发现自己的防护服变成拘束衣。沙雕林雅的手指插入星澜的后颈,从脊椎抽出一串发光纽扣:“好孩子该把创世权限交给妈妈了。“
沙漠开始吞咽记忆。
凌云的皮肤浮现出青铜法典的刻痕,那些法律条文正在被砂砾磨灭。他挣扎着爬向量子古琴,指甲在琴身上抠出血痕。当第七根琴弦染血时,星澜突然尖叫着咬住沙雕的手腕。
“这次不要妈妈!“
她的乳牙在沙雕手臂咬出裂痕,流出的不是沙子而是反物质。爆炸将凌云抛向古琴顶端,他看见琴箱内部刻满稚嫩的字迹:【疼的时候唱歌就不怕了】
沙堡的城墙开始崩塌。星澜的机械义眼脱落,露出黑洞般的眼窝。她从裙兜掏出颗玻璃珠——那是被压缩的月球第零区,三千具尸体正在珠内重复死亡瞬间。
“陪我玩捉迷藏吧。“星澜将玻璃珠塞进眼窝,“找到真正的我,就能拿到钥匙。“
沙漠分裂成九层迷宫。
凌云在迷宫中看见所有时间线的自己:七岁时偷芯片被电击的凌云,二十岁在诗碑前剜心的凌云,还有三百岁在黑洞边缘写遗书的凌云。他们的伤口渗出青铜溶液,在地面蚀刻出星澜的成长轨迹。
“认知纯度不足。“
迷宫广播突然响起林雅的声音。某面沙墙暴起突刺,将凌云钉在量子古琴上。琴弦勒入脖颈时,他听见星澜在最高层哼唱儿歌,调子与白细胞进行曲完美重合。
沙粒顺着伤口涌入血管。凌云发现自己正在沙化,手指变成流动的晶体。他咬碎臼齿,用疼痛刺激神经,在彻底沙化前拨动了染血的琴弦。
古琴炸裂成星图。
星澜的玻璃珠眼窝开始漏电,反物质沿着沙粒缝隙逆流。凌云的身体重组,青铜法典的条文在皮肤表面游动。他抓住飘过的神经琴弦,发现每根弦都连接着星澜某次轮回的痛觉记忆。
“找到你了。“
凌云拽动琴弦跃上迷宫顶层。星澜正坐在旋转木马上,怀抱着腐烂的兔子玩偶。木马的鬃毛是数据触须,随着她的抽泣节奏勒杀路过的沙雕凌云。
“为什么弄丢我的生日蛋糕?“星澜的质问引发沙暴,“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
凌云怔在原地。记忆的阀门被冲垮——五岁生日那天的暴雨夜,他确实偷走孤儿院的备用电源,导致冷藏库断电。星澜等待三年的草莓蛋糕在高温中融化,像团粉色的烂泥。
沙漠突然塌陷成漩涡。星澜的兔子玩偶膨胀成肉山,三千具尸体从缝合线里爬出。凌云的法典条文自动防御,在虚空燃烧成火墙。但当他看清尸体面容时,火焰骤然熄灭——每具尸体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
“认知污染100%!“林雅的沙雕在漩涡中心重组,“现在,你才是病毒!“
量子古琴的残骸突然共鸣。
星澜从旋转木马上跌落,液态月光右眼滚进沙堆。凌云接住她颤抖的身体,发现她的后颈刻着缩小版的青铜法典——这才是真正的创世权限。
“哥哥的伤口......“星澜的手指按在他胸前的衔尾蛇烙印,“在唱歌......“
烙印突然绽放成玫瑰。凌云抱着星澜跃入玫瑰芯蕊,在花瓣闭合的瞬间,看见林雅的沙雕被自己的尸体群撕碎。血色茧房开始坍缩,星澜的玻璃珠眼窝迸发强光。
新宇宙的所有茧房同时震颤。
深红反抗军的观测站里,渡鸦2.0的机械义眼监控到恐怖数据流——血色茧房正在吞噬其他维度。翡翠草原的恐龙人星澜跪地祈祷,蒸汽朋克凌云的齿轮心脏停跳,而黑洞边缘的诗碑浮现出血色童谣。
“他们唤醒了幼神......“渡鸦2.0撕开自己的胸甲,露出内部跳动的琥珀晶核,“准备迎接认知风暴!“
玫瑰芯蕊中是间纯白产房。
星澜躺在手术台上,脐带连接着悬浮的青铜法典。九个助产士机械人围在四周,她们的机械臂捧着不同形态的创世工具:量子剪刀、熵增镊子、逻辑缝合线......
“生产倒计时十秒。“
机械人们异口同声。产房墙壁渗出林雅的面容:“分娩痛苦是母体的赠礼,我的孩子......“
凌云的法典条文突然暴走。他扯断星澜的脐带,用伤口涌出的青铜溶液重塑法典。当新生儿的啼哭响彻产房时,所有机械人同时死机,林雅的面容凝固在惊愕中。
星澜怀抱着发光的婴儿——那孩子的瞳孔是双生宇宙,左手攥着血色沙粒,右手握着青铜钥匙。
“给她起个名字吧。“星澜的机械义眼彻底碎裂,露出后方璀璨的星云。
凌云触摸婴儿的额头,法典条文自动重组:“她叫【疼】,纪念所有......“
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咧嘴一笑。整个新宇宙的茧房在此刻收缩成她的眼泪,而遥远的混沌深处,某双比琥珀瞳孔古老亿万倍的眼睛,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