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朋友同学说女朋友说的。
女朋友闺蜜的男朋友,当年在村子里很不一般,一出生,大半个村子就得管他叫爷爷。稍微懂点事了,他也喜欢别人叫他爷爷。奈何村中小朋友们不大在乎礼教,经常把这位爷爷打得鬼哭狼嚎的。
爷爷的辈份也不是完全没用。在一些涉及到祖先或者家族的仪式上,总有他的位置。相应的,事毕,好吃的他也是拿得最多的。有足够的盈余分给别的小孩,所以总体来说,他这个爷爷还是挺受尊重。
这天小高,也就是这位爷爷出来玩,刚出村口,就见几个小孩很兴奋的在踢着什么。小高很喜欢踢球,于是也跑过去,发现躺在地上被踢的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蜷缩着身子哭得很大声。小高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招娣,村里的小孩没有不欺负她的。
招娣家并不窝囊,她被欺负,是因为她家里人都不喜欢她。这时候已经开始计划生育了,她爸爸是独子,非常希望生个儿子,谁知道是个姑娘。再生吧,又有罚款,于是跑到外面打工去了。两三年没回来。为什么呢?因为他在当地认识了一个寡妇,俩人好上了。寡妇给他生了个儿子,于是一家过起日子来。回乡下?寡妇不答应,他也舍不得儿子。只是有时候偷偷给家里寄点钱。
父母蛮理解他,而且身体还好,又有儿子随时贴补,生活得也很开心。只是对招娣母女非常不待见。招娣姥姥家,觉得不能给男方传宗接代抬不起头,也就不敢说什么。招娣的妈妈一肚子火都撒在招娣身上:你要是个儿子他敢这么对我吗?于是受了气就打招娣。家人都如此,其他小孩更欺负她了。
小高平时也欺负过招娣,不过今天刚听完评书武松,看到那么多七八岁的小孩打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一股侠义之情油然而生。这会他九岁了,又仗着爷爷的辈份,把那些小孩都赶走了。
救起来招娣,给她擦了眼泪,见她还是哀哀的哭,小高很是伤脑筋。最后决定牺牲一下,把珍藏的巧克力给她吃,又做各种鬼脸逗她,招娣才破涕为笑。
救招娣在他只是随手的义举,回家就忘了。第二天中午下学,却见招娣远远在村口等他,见他回来,立刻跑过去,喜悦又胆怯的想拉他的手。当着其他同学,他有点别扭。怎么能和小女孩玩呢。于是把招娣甩开。及至快走到家门口,看招娣还远远跟着,不过是不敢上前,他有点心软了,走过去问“有事吗?”
招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烤红薯递给他。
对于小高来说,烤红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招娣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家都看不上招娣,顿顿给她吃的东西都很随便。别说烤红薯,烂菜叶对于她都是美食。小高不止一次看见招娣等着别的小孩扔了糖纸,捡起来舔。4岁的小孩,还没别人家3岁的孩子高。这块烤红薯留给自己,招娣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心思,用了多强的意志呢。
当时他就决定,以后要保护招娣。
从来没人对招娣这么好过,不到三天,招娣就成了他的小尾巴,除了上学回家,招娣总在后面跟着他。按规矩招娣要叫他太爷爷,其实心里他把招娣当自己妹妹。
这样一年左右,他放学回家,招娣照例在村口等他。拉住他的手,招娣很兴奋的带他向村后小山跑去。跑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招娣连着敲了好几次,什么都没发生,招娣很失望。
小高问招娣“干什么呀?”
招娣告诉他“我又交了一个好朋友。他说让我把魂借给他,等他成了,我就能变成小男孩啦。”
小高莫名其妙,拉着招娣回了村子。一路上招娣连连嘱咐“这是咱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要不他就不帮我变成小男孩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招娣罕见的没在村口等他,小高有点担心。回到家,妈妈叫他先吃饭,他说我去找招娣玩。
妈妈逼着他先吃饭,他不敢不听。
吃完了妈妈对他说“你别哭啊,我告诉你,招娣出事了。早晨她家人起来,就找不到她,后来发现她死在后山,警察都来了。”
小高如遭晴天霹雳,脑子一片空白。
他哭了一天,后来听说警方的结论非他杀,具体的死因也没透露。招娣的尸体,直接就火化掉,骨灰也没人领。半年以后,她妈回了娘家,村里逐渐淡忘招娣了。
只有小高一直想着她。这天中午他百无聊赖,转悠到后山那块大石头那,忽然想起招娣死前和他说的话。这时候他才十来岁,根本不懂,只是想起招娣,坐在石头边痛哭,谁知哭着哭着,不远处招娣忽然出现了。
他大喜,也不知道害怕。立刻跑过去。谁料招娣却没有实体,还向活着那样,很开心的对他笑。似乎也说什么,但是他听不见。一会,招娣又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他又去,却没再见到招娣。
以后再去,有时能见到有时不能,后来他摸索出规律,只有正午才能见到。除了不是实体,不能对话。招娣和活着时候没什么两样,俩人一样可以一起玩耍。这事小高没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想起招娣说的秘密的话,见招娣现在很开心,不想让那些人再打扰她。
可是过了12岁生日,他就再也见不到招娣了。为这个他伤心了大半年,初一还留了一级。
长大以后,似乎明白点招娣所说,也曾花钱请人回去看过。看的人说这是个不错的风水地,可是也没什么修炼的鬼物。
前些年他得了不治之症,躺在医院里,已经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了。这天凌晨。病房的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只像小牛那么大的狐狸,狐狸背上坐着招娣,还是小女孩的样子。狐狸走到床边,招娣直接跳上他的病床,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胳膊哭,小高看到她很高兴,想摸摸她的头,可是不但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招娣一会站起来,在他肚子上走来走去。半晌,才又跳到狐狸背上。狐狸转身向病房外走去,小高用尽力气,也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招娣恋恋不舍的,骑着狐狸走了。
从那以后,小高的身体逐渐好起来,半年过去,居然痊愈了,医生也很惊奇。小高自己猜想。当年借招娣魂的,恐怕就是那只狐狸。借她的魂修炼,报酬是修炼成功后给招娣找个好人家投胎。他们已经不在家乡了,会在哪呢?小高只要有机会,就去问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们,可是一直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