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庙里头干净得很呐，都没地儿让咱们打扫呀。”
春妮眨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说道。
周砚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庙外的院子里。
“庙内虽净，可庙外院子杂草丛生，槐叶满地，这便是咱们今日习礼之处。”
“都听好了！”
周砚秋立在槐荫下，戒尺指过蒙童鼻尖。
“正殿不许乱进，今日只扫庭院落叶杂草。”
“春妮监看香炉，二牛洒水，小虎……”
“我扫屋顶！”王小虎扛着竹帚往树杈上爬。
“今儿瞧见檐角有金雀窝！”
又用帚尖戳了戳树根，嘀咕：“这树皮比王屠户的糙脸还硬！”
“心不诚的，当心槐公揪耳朵。”周砚秋道。
“对了先生，我们都有活干，那您做什么呢？”二牛瓮声瓮气道。
“对啊，先生干什么呢！”
周砚秋面不改色，立于槐树下，袖中取出泛黄村志，道。
“给你们讲故事！”
听到周砚秋说要讲故事，学子们瞬间欢呼起来，那声音差点掀翻了庙前的老槐树。
王小虎原本已经爬到了树杈上，兴奋得差点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他双手紧紧抱住树干，扯着嗓子喊。
“哇，先生要讲故事咯，肯定是和青槐公有关的！”
春妮的眼睛也亮闪闪的，满脸期待。
张二牛抹了把鼻涕，拎着水桶就凑了过来。
“我就爱听先生讲故事，比背书有意思多啦！”
就连平日里木讷的大牛，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大门牙，手里的竹帚都挥舞得更起劲了。
“先生，俺最爱听故事，您快讲，俺边扫边听！”
周砚秋清了清嗓子，微微眯起眼睛。
目光穿过槐树的枝叶，望向远处的天空，才缓缓开口。
“七百年前，天庭崩坏，神道不存，诸神纷纷遁走。”
“人间失去了神明的庇护，一片昏暗。”
“山中精怪肆虐，河中水鬼横行，百姓苦不堪言。”
“那是一个妖孽横行的时代，人心惶惶，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学子们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连平日里最爱动的王小虎也安静下来，双手紧握竹帚，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砚秋。
“就在那个时期，咱青槐村前的一棵古槐被雷霆劈中，化作了枯木。”
“村民们都说，这棵古槐来历非凡，乃是托举天庭的根本神木之一。”
“它的根系深扎地下，枝干直插云霄，千百年来守护着这片土地。”
“然而，那日，一伙山魈闻风而来，想要血祭青槐村，以此唤醒神木，夺得根本。”
“先祖们无计可施，只得跪拜在古槐前，祈求它显化神迹。”
“众生日夜祈祷，泪水浸润了土地，似是虔诚的心意，感动了此方天地……”
学子们屏息凝神，仿佛能看到那棵枯槐焕发生机的场景。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枯槐竟真的焕发新生，瞬间抽出枝芽，生机盎然。”
“可谓是枯木多年，一朝逢春！”
“那日，枝芽如利刃般飞舞，那些山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槐树的力量斩尽了。”
周砚秋合上泛黄的《青槐村志》。
“至此之后，乡民便在此立庙供奉，尊称一声……”
“青槐公！”
孩子们听得入神，张二牛手中的水桶都忘了放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砚秋。
大牛停下手中的扫帚，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的震撼。
王小虎更是听得热血沸腾，猛地站起身来，竹帚差点掉在地上。
“哇！先生，那棵古槐现在还在吗？它是不是就是咱们村口那棵大槐树？”
春妮也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我听爷爷说过，咱们村口的槐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原来它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来历！”
张二牛抹了把鼻子，憨厚地笑道。
“先生的故事真有意思！”
“我以前总觉得扫地没啥好玩的，现在想想，能在这棵神树下干活，也算是沾了灵气呢！”
周砚秋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欣慰。
“竟是如此。”
林栖一袭青衫虚影，与周砚秋并肩而立。
他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
似是为了应景，林栖心念一动。
一缕香火之力，从其衣袖中钻出，口中轻叱。
“着！”
此刻，原本平静无风的古槐，竟自行晃动起来。
那枯褐的树皮簌簌剥落，露出内里如翡翠般莹润的青纹。
“这！”
众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更为震撼的神迹，接踵而至。
“哗——”
槐树枝条，猛地抽出嫩绿的新芽。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眨眼间便绽开了一串串雪白的花串！
这本不是槐花，该绽放的季节。
可如今却，眨眼间绽开千串雪白槐花！
清苦香气漫过稻田河滩，连黑水河翻涌的浊浪都为之一滞。
馥郁的清香继续弥漫开来，迅速漫过了整座村落。
村头的稻田里，王老汉正弓着腰。
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锄头，给刚种下的菜苗松土。
这几日农活繁重，他的腰背酸痛得厉害，每一下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
忽然，一阵馥郁的清香悠悠飘来。
王老汉动作一顿，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
那股清香瞬间沁入肺腑，原本沉重的身体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远处的河滩边，几个年轻后生正合力拉着渔网，准备下河捕鱼。
他们喊着号子，涨红了脸。
可渔网却好似被河底的什么东西拖住了，怎么也拉不动。
就在众人精疲力竭时，花香飘至。
后生们精神一振，原本酸痛的手臂也有了力气。
他们对视一眼，齐声大喝，猛地发力，渔网竟被顺利拉出了水面，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儿。
“这花香神得很呐，咋就突然有劲儿了！”一个后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咧嘴笑道。
……
青槐公庙前。
这股清香依旧，好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让在场的学子都沉醉其中。
与此同时，飘落的花瓣所到之处，地面上缓缓浮现出淡淡的金纹。
随着花瓣的不断飘落。
金纹逐渐清晰，最终隐约组成了“护佑青槐”四个大字。
“天呐！俺……要回去告诉俺娘！”二牛瞪大了眼睛。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眼睛一刻也不敢从这神奇的景象上挪开。
满院死寂中，不知谁颤巍巍喊了句……
“青槐公显灵啦！”
孩童们哗啦啦跪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