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吞月,幽夜铺陈。
急促的喘息并合着脚步踩踏荒野的窸窣,在这寂静的夜里响的分明。
墨七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尽管身后的夜里一片清明,不见有人。
但他在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有人用刀来劈、用针来刺,在其尚未临身之时,你的皮肤上便已然有了刺痛的感觉。
现在的墨七,就是如此。
身后的那片夜里,就像是藏着一只无形的狡猾猛兽。
也并不着急将猎物吞入口中,就那般不急不缓的缀着,像极了猫抓老鼠,戏弄、玩耍。
墨七本应该是十分害怕以及恐惧的。
陈浊不在的日子里,那客栈里的老头同他们讲述了许多这里修士的事情,直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若是不幸落到他们的手中,想要速死都是一种奢求。
可此刻的他,却并没有那种无用的情绪。
脑海里清明一片,其它所有的念头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往霁月山,找到陈浊!
脚步越急,渐渐拉出一道残影。
“师兄,这小子不对劲!”
掩映在夜幕阴影当中,悄然缀在墨七身后的几道身影里,忽然传出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
“是有些不对劲。”
那身材魁梧的师兄身形却是十分轻灵,像是修行有什么样的遁法般。
此时目光落在前方,那道越跑越快的影子上,眸子里不见惊奇,唯见一抹喜色:
“不过对于你我而言,却是件好事,毕竟这胎息修士和世俗凡人的价格,可是天差地别。”
“你是说,这小子居然在此时悟了胎息?!”
“直贼娘,倒是好运道的,我当初怎就没这般运气,白白蹉跎了几多年。”
一道有些酸味声音响起。
魁梧师兄毫不在意,清淡说道:
“那又如何?”
“运气不过一时,谁能长久?便是让其成了胎息,也不过是让我等又多了几分进账,却是件好事。”
“哈哈,是这个道理。”
两人正发出肆意笑声,盘算着此行过后可得的分润,兴许便又能让自家修为涨上那么些许。
如此一想,因为前几日接连的蹲守而产生的那股怨气,便也散了去。
身为观中弟子,自是要以维护观中声名为己任的。
如若不然,要是像这般观中练炁弟子都平白死在荒野,却当做无事发生。
那五脏观好不容易积累下的威势,恐便要消散一空了。
而在此般地界上,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向外界表露自己的孱弱,将引来一众豺狼虎豹的窥探。
至于王二因何而死,魁梧师兄并不在意。
因为这里是无相域,一个无有善恶对错,只凭实力决定生与死的混乱地界。
相反,他还要感谢那个杀死了王二的修士。
帮他剪除了一个平日里的潜在威胁,省得他往后还要再费心思。
一念心绪激荡间,些微气势混着胎息灵光散发而出,使得身旁两个同门身形一僵,不约而同升起一股凉意。
不过短短一年光景不到,其竟然修为又有拔升。
再破一境,得成练炁五层。
此般速度,真让人羡艳。
而就在这四下尽皆沉默,消化着此般惊人消息之时。
一人耳朵忽地动了动,疑惑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魁梧师兄正得意于身旁两位同门的惊讶、敬仰当中,骤然闻此言,眉头骤然一凝。
练炁五层的灵觉弥散而出,便听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脑后响起。
不禁让他想起,从前师尊心情大好时,向他们展示心火化剑道法,迸射虚空时的情景。
那般声音同现在所听闻,简直像极了。
“飞剑!”
他整个人陡然一震,一股浓重的悸动之感从心头升起。
来不及多想,胎息在瞬时间爆发,整个人侧身一闪。
噗呲——
方才还在同他说话的那人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整个脑袋便是如同西瓜般炸裂,血液爆射在暗暗夜空之中。
“咦?!”
一声轻咦,从夜幕中荡漾而出。
便见一抹幽暗流光从虚空拉出一条肉眼难察的轨迹,倏忽一下跨过虚空,落在来人身周。
忽起忽落,然若翩然蝶舞。
叫人看不清轨迹,猜不透虚实。
差之毫厘般躲闪过那道剑光,魁梧师兄稳住身形,已然是熊熊怒火中烧,眼中凶光毕露。
他看向那暗中偷袭的无耻小人。
但见一裘青白衣衫在夜风下猎猎作响,身遭环绕一缕幽光,脸上罩着个无面之具,只露出一双如冰刃沉匣般冷淡的双眸。
一如幽冥鬼神,持帖索命而来。
“你是何人?竟敢行此卑劣手段,暗害我五脏观弟子!”
魁梧师兄厉呵一声,道法已然在无形中荡漾开来。
火色灼灼,带着一抹殷红。
那火光如水,却不燃实物,只靠近中,便有一股让人心浮气躁的燥意涌来,仿佛要将人从内而外的点燃。
陈浊紧守本心,不为所动。
心念一催,身侧游光便陡然迸射而出。
在虚空里飞快交织,仿若凝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那些火光都拢在其中。
“请了!”
他轻道一声。
太白之色的剑光倏忽如流星划过长空,闪出曳曳光亮。
陡的一照,将那般燥热心火压下,像是光消散在更明亮的光之下。
然而,却有一点殷红烛火也似的火苗显露真形。
那一点烛火在陈浊眼中,泛着血色,倒影出一片挑动怒火的幻影,在这一刹那,竟然让他生出而来些许的恍惚。
昏暗的夜色,仿佛在这一瞬间乍明。
透过烛火,陈浊看到了一双泛着暗红色的晶亮双眸,内里闪烁着阵阵狠辣之色。
他的耳朵传来一阵得意话语:
“不管你是谁,修的何种练炁术,只要中了我这【燃心火】之法,燥火从心起,先烧神魂,后灼肉身,不出一时三刻便叫你化作一团飞灰。”
“小子,现在求饶还来的及!”
这声音混着胎息荡漾在夜色里,竟然传出很远,让夜色下埋头奔跑的那人身形一顿,下意识的向后望去。
便瞧见。
一抹通体黑色,唯在边缘处渡上一圈太白明光,将整团不可见形体之物勾勒出一个剑形的幽光。
划出一条弧线,刺穿了虚空,瞬间扎在一人的额头之上。
迸射出一团血与火交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