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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节传命,光焰殷殷动四方。

谁知韦钟早有准备,嗤笑一声:“县长快收了神通吧,你拿出使伪晋时候的符节,来号令我青州的部队,不觉得很可笑吗?”

乐安太守和他说王耀带着假节上任时,他就有些疑惑了。

建国这么久,就没见过哪个县长带着符节上任的,根本不合常理。

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王耀出使伪晋返京后,假节并未上交。

可奇怪的是,也没见宫内有人催促王耀交还符节。

结果就这么让王耀稀里糊涂的带到了梁邹。

韦钟获知后,直接联系长安好友,托他告密。

按制,符节须完成任务后立即归还,做到‘事毕即返’。

违者可判重罪。

但消息送进宫中,却悄然无息,没有掀起波澜。

搞得韦钟以为王耀在梁邹的事情,都是苻坚默许的,担心许久。

最后还是友人传来消息。

说南下使团还滞留伪晋,王耀虽脱离使团,提前返回长安,但这件事情是陛下和尚书默许,目的就是为了带回伪晋长江一带地形图。

现使团未归,名义上王耀依旧是主使,须等使团全部返京,再一同交接。

至此,韦钟才放下担忧。

“看来刺史眼线挺广,都安插到宫内了。”

听着王耀戏谑的话语,韦钟不屑辩驳。

认为他只会逞口舌之快。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韦钟这次可是带了两千人前来,就不信王耀能翻天了。

“既然刺史不愿认符节,那某为威武将军、督乐安诸军事,刺史带部队来我辖区,为何不提前禀报?”

这句话着实有些嚣张,韦钟被气笑了,我是青州刺史,青州境内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刺史可不仅仅是行政长官,更兼掌军事。

可惜王耀的威武将军、督乐安诸军事,是由长安任命,刺史无权罢免,不然韦钟岂能容忍王耀在这里挑衅刺史权威。

如果不是王耀身份特殊,别说小小一个县长,就是太守想见刺史,约十次都不一定能见到刺史一次。

“别忘记你本职只是梁邹县长。”

韦钟对王耀还是有些忌惮,换一个县长敢顶撞他,直接就以其失礼拿下了。

“耀,从未敢忘。”

“我即是梁邹县长,又是威武将军,督乐安诸军事,领使团主使,假节。”

“不知刺史来梁邹何事?擅自调动军队可有文书?刺史不告而至,莫非藐视朝廷?”

口齿倒伶俐,可惜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你不是要文书?给他看。”

廷掾闻言,恭敬对韦钟点点头,然后面对王耀拿出文书,丢垃圾一般扔到地上。

“梁邹县长快拾起看看。”

廷掾就是在故意羞辱王耀。

士族、豪强之间内部斗争只是权力的转移。

不论赵钱孙李谁上位,天下还是士族、豪强的。

门阀体系是天下郡望、豪强共同打造的体系,不容破坏。

九品中正制自诞生始,就受社会各阶层特权者共同维护,非独高门子弟维护。

因为低级士族以及地方豪强也寄希望于建功立业抬高自家地位,并无想法破坏此体系。

这套体系正是保证家族万世不坠之根基,东晋士族在陈时仍是士族,弘农杨氏出东汉便即没落。

现在王耀想掘了天下士族、豪强的根,这怎么能忍。

“怎敢如此辱我梁邹主官。”

李良忍不住骂道。

王耀先前为都官郎时,一个小小的郡廷掾,怕是越不过尚书台的门槛。

看着廷掾有恃无恐的模样,王耀有些好奇。

韦钟身为青州刺史,调动军队真不怕长安治罪吗?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新任主记已经俯身将文书拾起,双手递到王耀面前。

扫视一眼。

王耀有些心累。

真不想和这群老狐狸打交道啊。

文书上说应威武将军所托,来乐安清剿乱匪。

没想到十天之前恶心乐安太守的托辞,如今成为回旋镖,正中王耀命门。

收拾下情绪,王耀笑着道:“此为十日前消息,如今乱贼伏诛,就不劳刺史了。”

看出王耀还想困兽之斗,韦钟可没时间和他多纠缠。

“梁邹县长说哪里的话,我看这乱贼还多的很呢。”

韦钟阴阳怪气。

“去,将整个梁邹县衙内所有人全部收押。”

“喏。”

身边人应道。

“谁敢,某县长之职为长安所授,你既无朝廷文书,怎敢收押我等。”

王耀大喝一声,试图让对方有所顾忌。

可惜这里不是长安,韦钟少了层枷锁。

“梁邹县长误会了,没朝廷下令,谁敢对您动手,更何况您这次还剿灭乱贼,有大功,刺史可是向长安举荐您为广固县令呢。”

廷掾笑的有些阴狠。

“可惜王县长虽有一腔热血,办事还是太毛躁,如今梁邹县衙被乱贼渗透了还不自知,简直可笑。”

闻言王耀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任由士兵冲上来将其带上空马车。

这次他没有反抗,只是苦笑摇头。

不愧是青州刺史,好计策。

王耀不是说梁邹有乱贼将豪强诛灭?那我青州就借用你王耀的话,将这段时间跟随王耀的人全部定为乱贼同党。

至于王耀、李良二人,韦钟不仅不能加害,反而要给他俩去吏部请功。

准备将王耀提拔为广固县令,李良为广固县尉。

而广固县,正是青州州府所在地。

一旦梁邹之事定性,那王耀的政治生涯也就此终结。

此后再没有人敢与王耀共事。

届时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没人会相信一个坑杀属吏以求仕途的人。

“刺史好深的谋划。”

二人马车相近,王耀不信韦钟听不到。

“王县长多虑了,一切都是为了大秦,对乱贼绝不能姑息。”

要不说人家能当上刺史,心态就是稳重。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

这平时都是王耀的词。

从穿越至今,他最喜欢的就是借力打力,以大势压人。

可惜,毕竟是外力。

慕容垂在长安没做到的事情,如今韦钟在梁邹做到了。

这不是说慕容垂比不上韦钟。

反映衬了一句话,虚张声势终究是纸老虎。

当外力遇到实力时,一切都成了泡沫,一戳就破。

枪杆子里出政权,伟人诚不欺我。

两人彼此厌恶,此后再无交谈。

韦钟连城门都未进,只派遣一队队士兵冲进县衙,将吏卒全部收押。

翌日。

天蒙蒙亮,大军如苏醒的猛兽般缓缓启行。

待刺史走后,梁邹官吏被一窝端的消息,如引燃的炸弹般,传遍乡间。

中午,从西边赶来一队人马,数量不比韦钟带的人少。

“这梁邹怎么连个门卒都没。”

“嗨,别提门卒了,就连县长都被带走了。”

“什么!谁做的?啥时候的事情?”

来人正是王皮一行,从邺城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八天时间,终于赶到了梁邹。

“昨日刺史巡行梁邹,今早刚走,往东边去了,估计现在还没出梁邹界。”

有百姓给王皮指路。

“奶奶的,敢对我家四郎下手。”

王皮骂骂咧咧。

“承宇,我家四郎被捉了,他娘的,这一路上就不应该赴宴这么多,你也不拦着我。”

吕然笑骂道:“急个屁,这不是还来得及吗。”

他麾下可是邺城精锐,手下千人都是骑兵,让韦钟再跑半天都能追得上。

“告诉部众,我家四郎可是抄了四个豪强的家,现在富得流油,我替他做主,事成之后烹羊宰牛,人人有赏。”

自古财帛动人心。

吕然麾下将士闻言摩拳擦掌,个个欲争头功。

“切记,此行只为拦截,休要动刀戈,以免伤了王县长和韦刺史。”

吕然在旁叮嘱,毕竟是在青州的地盘,如果伤了青州刺史,事后怕是不好给长安交代。

“喏。”

众人应允。

时间不等人,看王皮有些着急,吕然当机立断,指挥队伍绕过梁邹县城往东追去。

此时,韦钟一行已快出梁邹县界。

“使君,到午餐时间了,要不要让队伍停下等一等。”

廷掾冯真在韦钟车厢旁轻声询问。

“不必,岂能因我一人耽误行军。”

韦钟对廷掾有些不满,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懂吗?

平时在治所加餐,无人目睹也就算了。

现在士兵还饿着肚子,只给刺史开小灶,接下来队伍还怎么带?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出刺史语气不满,冯真哪还敢再问。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唉。”

“多好的文采,可惜、可惜、可惜啊。”

韦钟连叹三声,将诗文集合上放在一边,准备小憩一会。

文集封面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王都官诗文选。

正是王耀在长安与苻丕、权翼等人斗酒时所作。

王都官啊王都官,好好的尚书郎不当,非要和鲜卑对着干,被外放到梁邹还不安稳。

如今别说关东六州士族、豪强对其不满,就是关中郡望也对王耀持反对态度。

也正是因为王耀得罪了门阀制度下的所有受益者,韦钟调动部队的文书才从长安下发如此之快。

几乎毫无阻滞。

如今汉人郡望,几乎都想王耀死。

“郎君,可曾有悔?”

李良和王耀被软禁在同一个马车内。

悔?

王耀被韦钟软禁在车厢后也曾自我拷问。

为了底层百姓而与全天下汉族门阀作对,到底值不值得。

答案是,无悔。

治者和被治者,根本上是两个对立的阶级。

历史不应只由士族留名,百姓才是社会进步的推动者。

尤其王耀经历过后世教育,没有时代局限性,更懂得士族的虚伪。

政治上的统治阶级,便是经济上的压迫阶级,总是想榨取被统治阶级以牟利。

“如飞蛾扑火,只为拥抱光明,何来悔恨?”

王耀表明态度。

反正前秦也没几年了,无非就是浪费三年时间,等三年后凭借DeepSeek,优先发展军事,先将五胡打跑再说。

相对汉族高门,胡人才是王耀打击的第一优先级。

妇乃不羡羊,童为和骨烂若要不为此,持刀杀五胡。

虽然走在官道上,但年久失修,依旧有些颠簸。

“过了前面那个沟,咱们就出梁邹了。”

李良来梁邹时间虽短,比不上在尚书台的时间,可梁邹每一寸土地都用双脚亲自丈量。

他对梁邹的感情,比王耀更深。

“别伤感了,咱们还会回来的。”

王耀反过来安稳李良,笑着道。

“一定会回来的。”

“许多账,还没算完。”

“郎君,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李良突然打断王耀酝酿的情绪。

“什么声音?”

王耀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啥也没听到啊。

“你听到什么了?”

“骑兵,是大批骑兵,听这密集声音,怕是不下数百人。”

李良耳朵从小就灵敏。

“怪事,韦钟还派了一直骑兵部队接应?”

王耀认为自己还没这么大面子。

“不是。”

李良否掉。

“是从梁邹方向来的。”

这下两人都有些迷惑不解,梁邹方向哪来的骑兵啊?

片刻后,不止王耀,韦钟也感到了震感。

“哪来的骑兵?”

韦钟掀开帘子站在踏板往远处望。

廷掾冯真在旁推测:“莫不是长安来人收王县长来了?”

“闲话莫讲,通知部队做好准备。”

韦钟讨厌不受控制的局面。

尤其在青州境内,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就更加令人懊恼。

“青州使君可在?”

“青州使君请出来一见。”

刚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骑兵勒马阵前,慢慢的,后面跟来的骑兵越来越多,呼喊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韦钟面无表情,坐在马车上向来人驶去。。

他倒要看看对面要干什么,自己为一方牧守,无天子之令,谁能动他?

“你等何人,为何阻挠我部行军。”

韦钟喜欢先发制人。

“使君莫怪,我等为大将军府骑兵左校尉麾下部众,受绣衣使君所托,欲与使君一言。”

这人说话有水平,一句话全交代清楚。

“绣衣使者既从长安而来,代表的就是陛下的颜面,岂能野行交谈,不如随我一同东去,待到广固,我设宴请绣衣使者,再犒劳尔等众将士。”

韦钟场面话说的挺漂亮,可惜鸡同鸭讲,无人搭理他。

韦钟看落了面子,态度也冷淡下来,他倒要看看绣衣使者是哪位故旧。

这时韦钟还不知绣衣使者是王皮,不怪他消息闭塞,纯粹是王皮这货一直蜗在邺城,上面有苻融压着,空有绣衣使者名头却无处施展。

没让韦钟等多久,王皮、吕然二人联辔赶到。

“那边就是青州刺史。”

部众看王皮、吕然来了,纷纷指向韦钟马车的方向给二人介绍。

“青州刺史钟,拜见绣衣使君,不知使君来我青州何事?”

韦钟看来人有些熟悉,可惜他早年为魏郡太守,后迁青州刺史,已离开长安十年之久,朝中年轻一辈都不甚熟悉。

“刺史好大的忘性,我家四郎不是被你囚禁起来了?快些将人送出。”

王皮可不和韦钟扯皮,直接要人。

王耀还需要扯着虎皮做大衣。

王皮可不用,凭借这一千骑兵,他就是虎。

一头能吃掉韦钟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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