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尚未褪尽的清晨,李风扯了扯领口镶着银边的狼皮披风,靴跟碾碎路边结霜的草茎。
安娜的冰剑在腰间轻晃,折射出远处小镇钟楼尖顶的轮廓。
“五十七种特殊职业...“他摩挲着羊皮卷轴边缘,昨夜在篝火旁翻来覆去数了七遍的数字仍在灼烧神经。
集市嘈杂声裹挟着烤松饼的焦香扑面而来时,两个正在搬运橡木桶的矮人突然驻足,他们沾着麦渣的胡须抖动着,视线粘在安娜胸甲上暗纹流转的霜狼图腾。
十步外的香料摊前,裹着灰斗篷的中年男人猛地合上账本。
李风认得那种眼神——三日前在边境哨卡,守夜人看到自动耕作傀儡犁开冻土时,瞳孔也是这样骤然缩成针尖。
“日安啊朋友们!“李风突然提高嗓音,惊飞了屋檐下的灰斑鸠。
他从空间戒指抖出三袋秘银粉,金属碎屑在晨光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北境最肥沃的黑土地,现在缺三十个会搭瞭望塔的巧手!“
人群像被蜜糖吸引的蚁群般聚拢。
安娜的剑鞘不着痕迹地抵住某个想摸钱袋的扒手,冰霜顺着那人裤管爬上膝盖。
她余光瞥见二楼露台晃动的天鹅绒窗帘,某种混着龙涎香的恶意正从雕花栏杆的缝隙渗出。
“北境?“裹着貂皮围脖的贵妇捏着羽毛扇轻笑,“我表兄的商队上个月经过那里,说连渡鸦都冻死在半空...“她尾音突兀地卡在喉咙里,因为李风掌心里突然多出枚拳头大的魔法水晶,核心处涌动的液态火焰将她的脂粉蒸出细密水珠。
戴着金丝眼镜的符文师突然挤到最前排,镜片被水晶映得通红:“这是...熔岩地脉孕育了三百年的火髓晶?“他颤抖的手指在距离水晶半寸处停下,六道防护咒文自动在皮肤表面亮起。
李风手腕轻翻,水晶消失的瞬间,十二个自动傀儡从虚空踏出。
它们关节处流转的秘银纹路让两个矮人手中的橡木桶轰然落地,金黄油亮的麦酒在石板缝里汇成发光的溪流。
“领主大人需要七位符文师。“安娜清冷的声音穿透喧闹。
她指尖凝结的冰晶在空中拼出魔导纺织工坊的立体投影,当三百六十个齿轮咬合着开始运转,连二楼窗帘后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
天鹅绒窗帘猛地被扯开,汤姆镶着孔雀石纽扣的鹿皮手套拍在栏杆上。
这个满脸雀斑的招募官笑得像吞了毒莓的狐狸:“诸位难道不知道?
北境的领主上个月刚被冰霜巨人撕成两截!“
集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卖腌鲱鱼的老妇人打翻了陶罐,咸腥汁液顺着石缝渗到李风靴底。
二楼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汤姆晃着张盖满火漆印的羊皮纸:“看清楚了!
王都公告栏拓印的讣告——“
安娜的剑柄骤然结出冰棱,却在李风漫不经心的响指声中消融。
他变魔术似的从披风下掏出个水晶瓶,瓶内悬浮的翠色液体让三个德鲁伊打扮的旅人直接跪倒在地。
“二十滴就能让枯木逢春的精灵圣泉。“李风拔开瓶塞的刹那,整个集市的盆栽都朝着他的方向疯长,“不如问问这些藤蔓,北境的土地是否还有寒毒?“
汤姆指甲深深掐进孔雀石纽扣,他突然朝人群某处使了个眼色。
某个满脸刀疤的佣兵挤出人群,皮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我在北境见过饿殍遍野!
那些流民连...呃!“
他的谎言被安娜剑尖挑起的冰晶封在喉间。
女武神盔甲上的霜纹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当冰蓝色幻影在她身后凝成持剑天使的轮廓,最先跪下的居然是那个符文师。
“圣阶...战魂具现...“汤姆的羊皮纸飘落到李风脚边,被自动傀儡踩出焦黑的脚印。
李风顺势揽住安娜的腰,在她骤然僵直的肩颈边轻笑:“我的侍卫长脾气不太好,但她昨天刚把南边来的冰霜巨人串成了烤肉签子。“
当第七个符文师在契约卷轴按下血指印时,李风注意到墙角阴影里的异动。
建筑工匠老肖恩的学徒正死死捂住师傅的嘴,而老人布满老茧的拇指在袖口反复摩挲某个鹰首蛇身的徽记——正是魔导纺织工坊图纸背面的禁忌符号。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汤姆扯断了两颗孔雀石纽扣,他盯着李风正在分发精灵木屑的背影,突然对着虚空比划出毒蛇吐信的手势。
集市西侧的面包坊里,某个正在搬运面粉袋的壮汉突然浑身抽搐,他后颈处隐约浮现出与老肖恩袖口相同的蛇形烙印。
安娜的冰剑突然发出蜂鸣,她转头时正撞进李风含笑的灰蓝色眼眸。
领主银白的长发扫过她突然发烫的耳尖,掌心里多了块裹着霜糖的柠檬派——那是老肖恩的学徒趁乱塞过来的,糖衣下藏着半片染血的蛇鳞。
李风捏着霜糖柠檬派的指尖泛起魔法纹路,翠色流光顺着蛇鳞的血渍蜿蜒爬行,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鹰首蛇身图腾。
安娜的冰剑突然横在他颈侧,剑身映出二楼露台晃动的黑影——三个披着蛇鳞斗篷的神秘人正用匕首抵住老肖恩学徒的咽喉。
“领主大人的傀儡好像漏了几只臭虫。“李风笑着打了个响指,十二具秘银傀儡瞬间将香料摊撞得粉碎。
飞溅的肉桂粉在晨光中炸开橙红色烟雾,当呛咳声四起时,他袖中甩出的暗影剥离药剂已然在墙角阴影处绽开墨色涟漪。
老肖恩学徒脖颈上的蛇形烙印突然尖啸,黑雾凝成的毒牙正要咬下,却被药剂腐蚀成腥臭的黏液。
安娜的冰剑贴着李风耳畔掠过,霜气在虚空中冻住第七把淬毒飞刀,刀柄镶嵌的孔雀石与汤姆纽扣如出一辙。
“接着!“李风将精灵圣泉抛向踉跄的建筑工匠,翠色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刹那,老肖恩袖中抖落的魔导图纸突然迸发金光。
羊皮卷上鹰首蛇身的禁忌符号被圣泉浇灌,竟化作活物般扭动着剥离纸面,集市地砖下顿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五具青铜魔像破土而出时,安娜的战魂具现恰好凝至巅峰。
冰晶天使的羽翼扫过面包坊穹顶,冻结了正要扑向人群的魔像。
李风趁机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签到空间取出的暗夜蔷薇上,带刺藤蔓瞬间缠住二楼正要逃窜的蛇鳞人。
“告诉你们主子——“李风踩着其中一人的脊梁碾碎三根肋骨,顺手扯下他后颈正在溃散的蛇形烙印,“北境的冻土专治各种不服。“当安娜的冰剑挑开最后具魔像的能量核心,围观人群发现那些暴走的青铜傀儡内部,赫然刻着王都守备军的火焰狮鹫徽记。
老肖恩颤抖着捧出七卷泛着月光的建筑图纸:“他们用噬魂烙印逼我们改造攻城器械...“学徒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未愈的灼伤,皮肤下游动的黑影正被李风贴上的精灵木屑逼出,“求大人收留!
我们能造出抵御龙息的魔法塔楼!“
集市突然响起汤姆气急败坏的尖啸。
这个招募官不知何时爬上了钟楼,孔雀石纽扣在掌心熔成冒着毒烟的液体:“你以为赢了吗?
北境的饿狼可不止——“他的诅咒被安娜掷出的冰棱打断,坠落的瞬间却被虚空伸出的蛇尾卷走,只在栏杆留下道腥臭的黏液。
当李风将第十四个符文师的契约卷轴收进空间戒指,安娜忽然按住震颤不休的剑柄。
西北方天际隐约传来风笛声,混着沙棘酒香气的晚风掠过她盔甲上的霜纹,竟凝成行稍纵即逝的古代精灵语——“流浪者营地,月圆时分的血琥珀“。
“该补充点冒险者血液了。“李风笑着将染血的蛇鳞弹进魔法喷泉,看着池水沸腾成赤红色。
自动傀儡正在搬运的魔导建材突然开始重组,在老肖恩惊呼声中搭建成移动堡垒的雏形,齿轮咬合声惊起成群寒鸦,朝着暮色中渐次亮起篝火的方向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