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李风正趴在瞭望塔栏杆上啃苹果核。
昨夜施工屏障里那半截月光蔷薇的枝条缠在他手腕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色——这可比炼金罗盘的警报直观多了。
“领主大人!“运输队长罗伊几乎是滚下马背的,铠甲上还粘着可疑的紫色苔藓,“黑松林岔道...那群戴金丝头巾的强盗...“
李风把苹果核精准抛进二十步外的铁皮桶,藤蔓在他掌心碎成齑粉:“第三次了,他们这次抢走多少月光蔷薇?“
“整整五车!“罗伊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突然愣住,“您怎么知道...“
瞭望塔阴影里突然传来叮当脆响。
安娜拎着刚淬火的长剑走出来,剑尖还挑着块刻有渡鸦标记的银币:“昨晚巡逻队在东南围墙捡到七枚这种钱币——和上次强盗遗落的是同批模具铸造的。“
李风突然笑出声,指尖在石栏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罗伊惊恐地发现领主瞳孔泛起淡金色纹路,像极了魔法陷阱启动时的警戒光芒。
当那只嵌着炼金齿轮的怀表从李风袖口滑出时,运输队长终于想起今早是满月后的第七天。
“签到。“李风对着晨雾呢喃,表盘突然射出三道光束交织成虚影地图。
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标注“橡木酒窖“的位置规律跳动,旁边浮现出比尔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安娜的剑鞘“咔嗒“扣上李风肩甲:“你上周说要改良的追踪粉尘,该不会掺了毒藤孢粉?“
“准确说是改良版寄生孢子。“李风弹开表盖吞下冒热气的姜糖块,喉咙里咕噜着模糊的轻笑,“现在它们正带着三十倍嗅觉强化剂,在比尔最喜欢的貂皮大衣里开茶话会呢。“
突袭定在正午艳阳最烈时。
当二十名伪装成商队的亲卫逼近山洞,洞口的魔法岗哨突然集体哑火——李风提前让安娜在东南风里撒了半斤笑菇孢子。
强盗们打着喷嚏冲出洞窟时,正撞见领主大人坐在他们抢来的货箱上玩抛接金币。
“告诉比尔,“李风把第十枚金币弹进强盗头领衣领,“他藏在酒桶夹层的私房钱够买三百斤毒藤种子了。“突然响起的爆裂声吓得强盗们集体扑倒,却只见领主手中绽放着蓝火的魔法烟花,拼出的狐狸头正对着他们扭屁股。
安娜抱剑斜倚在橡树阴影里,看着李风把最后箱月光蔷薇码成金字塔形状。
当领主用藤蔓在塔顶编出朵滑稽的食人花时,她突然注意到对方后颈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线——和今晨在瞭望塔瞥见的魔法纹路如出一辙。
“庆功宴改到午夜?“李风不知何时凑到她跟前,掌心托着的蓝莓派还冒着热气,“毕竟我们得等亲爱的比尔先生发现...“他故意停顿,从派里扯出根金丝头巾的流苏,“他派来跟踪的伙计正睡在陷阱室,枕着会唱摇篮曲的魔法蘑菇呢。“
暮色降临时,安娜擦拭着剑柄上新刻的防御符文,听见粮仓方向传来欢快的口哨声。
李风踩着月光草汁画的古怪法阵,正把最后几颗孢子种子弹进改良后的灌溉渠。
当他转身时,女武神突然看清那些流动的金色纹路并非魔法灵光,而是成千上万粒微型符文在皮肤下游走的轨迹。
安娜的剑尖在地面划出半道弧光,李风身上游走的金色符文像是被惊动的萤火虫群,倏地钻进衣领褶皱里。
她别过脸用披风擦剑,却擦不碎空气里蓝莓派甜腻的焦香。
“庆功宴要配酸樱桃酒。“女武神用剑鞘戳了戳李风腰间晃悠的炼金瓶,“上个月你说要改良配方...“
话没说完就被三枚金币叮叮当当砸在剑鞘上的脆响打断。
李风正用藤蔓缠着从陷阱室顺来的橡木酒桶,月光草在他靴底编织出流动的荧光:“在酒窖第三排有个贴着'毒药勿动'的陶罐——当然里面装的是去年冬天埋的雪水。“
他们并肩穿过新修的拱形粮仓时,安娜的银甲倒映着灌溉渠里游动的孢子微光。
当李风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去戳墙角的魔法蘑菇,她突然伸手拽住他披风后摆:“那些强盗冲出来时,你抛金币的手势和赌场荷官一模一样。“
“亲爱的安娜小姐,“李风转身时发梢扫过她护颈的金属扣,惊起一串细碎火花,“上个月在集市赢走矮人铁匠铺半年营收的时候,你拆穿骗局的速度可比现在快三倍。“
粮仓顶棚垂落的月光草突然集体转向东南方。
安娜条件反射要拔剑,却被李风按着手背把剑柄推回鞘中。
他指尖残留的蓝莓派碎屑沾在她护腕上,在月光下泛着糖霜的晶莹。
“赌局开始前荷官会摸三下耳垂,“李风突然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呼出的热气惊飞了藏在女武神发间的追踪甲虫,“而比尔派来的探子,靴跟永远沾着黑松林特产的紫苔藓。“
安娜感觉后颈窜过细密的电流,分不清是警报魔纹生效还是别的什么。
等她回神时,李风已经晃着酒壶跳上新建的瞭望台,夜空里炸开的魔法烟花在他肩头镀了层蓝边。
狂欢持续到后半夜。
当罗伊第叁次把麦酒泼到亲卫队长的锁子甲上时,粮仓顶端的魔法蘑菇突然集体收缩成球状。
李风倚着酒桶挑眉,看见东南方飘来片不自然的灰雾——那分明是二十匹快马踏碎的月光草孢子。
“该收网了。“他对着空气呢喃,袖口滑出的炼金怀表正在疯狂震动。
表盘浮现的虚影地图上,代表比尔的猩红光点正沿着黑松林小道急速逼近。
安娜的剑锋贴上他颈侧时带着夜露的凉意:“你故意留的逃生密道?“
“更准确地说,“李风用两指夹着剑刃移开,掌心的追踪孢子汇成微型沙盘,“是给困兽准备的华丽囚笼。“沙盘里跃动的光点突然组成渡鸦形状,他屈指弹碎鸟喙位置的泥块,东南方立刻传来树木倾倒的轰鸣。
比尔此刻正被藤蔓倒吊在陷阱坑里。
他昂贵的貂皮大衣沾满会发光的孢子粉,活像只被泼了荧光剂的胖鼬鼠。
当李风举着火把出现在坑边时,木材商人的咒骂声惊飞了整片松林的夜枭。
“领主大人想要多少违约金?“比尔突然换上谄笑,肉褶子里的金粉簌簌往下掉,“或者我们可以谈谈月光蔷薇的独家经销...“
寒光闪过,安娜的剑尖挑飞他藏在袖口的毒针。
女武神靴跟碾碎还在蠕动的暗器,冷着脸把剑身拍在商人油光光的脸颊上:“你派来偷听庆功宴的五个探子,现在正在陷阱室和魔法蘑菇比赛唱民谣。“
李风蹲在坑边笑得肩膀直抖,火把光影在他脸上织出诡谲的图腾。
当比尔突然暴起甩出藏在假发里的魔法卷轴时,领主袖中窜出的藤蔓早已裹住那团危险的红光——上周签到时获得的噬魔藤,正欢快地吞噬着爆裂魔法能量。
黎明前的围捕像场荒诞的木偶戏。
当安娜把最后个打手捆成粽子丢进地窖时,晨雾里传来李风调试新魔法警报的叮咚声。
她循声望去,看见领主正把比尔的渡鸦徽章嵌进警戒塔外墙,金线顺着砖缝流淌成某种古老的防御符文。
“这个图案...“安娜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零碎的记忆像被惊动的鱼群,“我在北境神殿的壁画上见过。“
李风擦拭徽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当他转身时,那些流动的金色符文正从指尖渗入石砖缝隙:“亲爱的,你该不会想说这是某个上古邪神的标记?“戏谑的尾音消融在晨风里,警戒塔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
二十步外的灌溉渠泛起诡异的泡沫。
安娜的剑还未出鞘,李风已经甩出三颗种子封住翻涌的水面。
当淡紫色的雾气从渠底渗出时,他后颈的金线突然暴涨成蛛网状,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
“通知厨房今天禁用地下水。“李风碾碎指尖残留的孢子粉末,在女武神追问前晃了晃冒热气的姜茶壶,“就当是魔法灌溉系统的调试事故——我赌五个金币,罗伊闻到姜味绝对不敢多问。“
正午的阳光穿过新修的玻璃穹顶,在比尔脸上切割出屈辱的明暗线。
当李风当着全体领民的面撕毁欺诈契约时,欢呼声震落了谷仓顶的积雪。
安娜抱剑站在瞭望塔阴影里,注意到领主改写条款用的羽毛笔,笔尖凝聚的金光与今晨警戒塔的符文如出一辙。
庆功的篝火点亮夜幕时,李风正躲在书房研究从比尔身上搜出的账本。
羊皮纸角落的渡鸦爪印泛着不祥的紫光,当他用解谜药水涂抹印记时,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
安娜撞开门时带进一股混合着焦香与铁锈味的夜风。
她剑鞘上沾着某种粘稠的荧光液体,而李风手中的账本正在自动焚烧,灰烬聚成微型龙卷风在室内乱窜。
“东南围墙的防御藤枯死了三株。“女武神挥剑劈散试图钻进壁炉的灰烬旋风,“枯叶上的霉斑...很像上次瘟疫时的变异菌种。“
李风捏着半片未燃尽的羊皮纸轻笑,纸缘焦痕拼出的渡鸦眼睛突然流下一道血泪。
当安娜的剑气斩碎这诡异幻象时,书房各个角落同时响起幼猫般的呜咽声——那是上周布置的警戒符咒在示警。
“看来我们的木材商朋友,“领主推开窗,任由夜风吹散最后一点灰烬,“还留着张意想不到的底牌。“他指尖残留的金色符文倒映在玻璃上,与远处医疗所新挂起的隔离帘形成诡秘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