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静。
此时此刻，少年的耳边，唯有水浪微微流动的声音。
赵易睁开了双眼，一个小小的气泡自他眼皮上漂浮而起，放眼看去，四周光线迷蒙。
这里是？水底？！
赵易吓了一跳，本能地便要向水面游去。
但很快他便发现，无论他向哪边游动，这片水域都好似完全看不到尽头。
饶是以他开脉五阶的境界，坚持了一刻左右，也感觉胸肺憋闷，难以坚持。
无穷无尽的水域，加上逐渐难以为继的气息，让赵易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恐惧。
这老爷子，总不能刚拜师便把自己淹死在这吧？
就在这时，耳边忽有笑声传来：“臭小子，若是憋不住了，考核可就结束了。”
是师父？
赵易心头一动，仔细聆听。
“知识，是这无量海中唯一能让你片刻喘息的东西。放开身心，莫要恐惧。”
这一句过后，耳边便再无动静。
知识？放开身心？这要是放开，岂不就被呛死了？
赵易憋得面色涨红，却只能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了！
情急之下，他终于放开了本能对于这水域的恐惧，猛地深吸了一口。
“咳！咳！”
水流涌入口鼻，赵易在水中无声呛咳起来，浓浓的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包裹。
但他仍旧强自保持着镇静，按老爷子所说，放开身心。
终于，他感受到了不同。
那涌入口鼻的水流，并未如想象一般进入气管与食管，反而在口鼻中化作气流，流入他的识海之中。
在脑中化作无声的文字，映入他的心神：
《小无量凝气法（残篇）》
这是？
水流竟在他的识海内，化作一篇中乘武功的武道残篇。
好神奇！
赵易猛地发现，随着自己试图领悟此篇，原本几乎要憋爆的肺部，渐渐有一丝清凉感传来。
即便在这水中，他也能够正常呼吸了。
他心中升起明悟，领悟知识，便是换取喘息时间的资本。
下一刻，憋闷感再次传来，赵易不敢懈怠，忙继续参悟起脑海中的残篇。
可是……这大海中的知识无穷无尽，自己得参悟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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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赵师弟已然进去了吗？”
当严如松走进堂内，看着消失不见的赵易，并无半分惊讶。
风不忌指了指小鼎，面带坏笑：“这臭小子，这会儿怕是在里面吓得够呛。”
“也不知，赵师弟能否如师父所愿。”
看着那微晃的鼎中清水，严如松目中有期待，亦有遗憾。
怎料，风不忌却摇头笑了起来，目中唯有释然：
“莫要多想，能得一卷绝学已是天幸了。”
严如松闻言，面色微震：“难道说，师父根本未曾指望赵师弟能获得这鼎中的天大机缘？”
“那是自然。”
风不忌哈哈一笑：
“你真当老夫，打算让这臭小子接我因果？那可是要命的活计。”
风不忌屈指弹了弹面前的小鼎，眼中神色复杂：“非是那小子不行，而是下界生灵，生来受天命所限，天赋终归是不如……那些生来便被天地偏爱的家伙的。”
“况且，便是上界，怕是也没有几人能汲得这鼎中半数清水。”
“师父……”
严如松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下界生灵，与上界天骄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吗？”
“天意如刀，下界生灵生来便被斩了一刀。”
风不忌的话十分晦涩，担心弟子无法理解，便这般解释道：
“你见过田间的农人吗？他们中最优秀的农人，闻风可知天时，望月便知旱涝。一年最大的希望，就是比别人多收两担谷子。
但他不会知道，他一年的收成，兴许只是某个富家少爷茶桌上某块甜点的价值。
嗯……下界之人与上界天骄间的差距，大约便是如此。”
严如松听懂了一些。
农人与富家少爷，生来便处于两个世界。
人与人之间，差的不是修持。
而是整个天地。
“曾有上界大宗天骄，只身入万里雷域，待归来之时，雷域只余焦土，其中玄雷，尽化为其身后浮屠雷脊。使其举手投足之间，便似天劫灭世。”
“还有某大家子弟，意外失落于红莲劫土，却最终身成红莲不灭体而归，震惊九天。”
风不忌言语十分平静，却让人心神震撼。
“这臭小子其实也不差，若生在上界，指不定亦是一方道子级别的人物。但天命如锁，唯有踏碎虚空方能挣开，他也难脱藩篱。”
说至此处，风不忌忽然自嘲笑了笑：
“便是挣脱了，或许所入的，也不过是另一个牢笼罢了。”
说罢，仰头猛地灌了口烈酒，笑道：
“小木头，记得，等老夫一死，便将此鼎抛于东海之中吧。神物难隐，自会有人将其取走。”
严如松闻言，目中满是悲怆：
“师父，难道您也无法彻底参悟此鼎吗？若能参悟，您的寿元说不定……”
风不忌轻笑一声，未肯定也未否定，只言：
“风某人的道，不在此处。”
他翻着案前的名簿，似有些满足，又不忘提醒道：“莫让那臭小子知道这些，他是个知情义的，但年纪尚幼，不该去担这些。”
“人死如灯灭，此前种种，便随老夫死后埋于地下便是。”
严如松低头，看着心满意足品着酒的师父，心中酸涩而苦楚。
谁能想到，眼前的老人，当年是何等的潇洒肆意。
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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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当赵易被困于那神秘水域之时，一个满脸惊恐的锦衣青年，被扔到了某处房间的地上。
数个身穿护卫衣装的男子，躬身行礼：
“老爷，公子，人带来了。”
“嗯，退下吧。”
虞正言摆了摆手，看向面前之人，含笑道：
“有才，本老爷派人寻你，你跑什么？”
虞有才满头是汗，结结巴巴答道：“老爷，奴才……奴才未曾逃跑，是我爹他死了，我……我去给他报仇呢。”
“哦？那你到底还是个孝子。”
虞正言笑了：“既然如此，正需你助老爷我寻人。”
说罢微微抬手，便有人将一具尸体抛在了此间。
尸体手臂与胸口处一片狼藉，身上亦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赫然就是虞大。
“爹！”
虞有才惊叫一声，转头看向虞家父子，只觉满心都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