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楼上,张角和陆宇两人伫立在斑驳的城墙之上,远远望去,城外尽是破碎的瓦砾,肉眼可见的破败。
卢植统帅的汉军,正在广宗城外数里处安营扎寨,士卒进退之间很有章法。
“小友,你怎么看?”
张角对此并不感到丝毫意外,作为黄巾起义的领头之人,自然会被朝廷重点关注。
面对张角的问询,陆宇也是有些尴尬,他很想告诉张角,你这个靶子,当得很合格。
但很显然,话不能这么说,于是他面色一正,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些朝廷走狗,对我等义军步步紧逼,简直该死。”
“尤其是卢植那个狗官,我恨不得食汝肉擒汝皮,我回涿郡后,必带兵攻入卢植老家,用他全族的项上人头,来告慰义军兄弟的在天之灵。”
张角也被陆宇的发言给惊到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没被洗脑就能自我狂热的人,简直是天生的教众圣体。
但问题是,张角问的不是这个,想要的答案更是谬之千里。
“咳咳!这个想法是好的,但眼下这一关不好过啊,必须要团结一切可用的力量。”
无奈之下,张角只能出声暗示。
“确实如此,卢植手下兵多将广,我认为应该派人去下曲阳,招张宝将军来援,到时候前后夹击,汉军必败。”
陆宇说完此话,张角虽然还是满脸笑意的表情,但眼神中还能感觉出他很无语。
他早就写信向二弟张宝求援过了,要是能来支援的话,张宝早就来了。
归根结底,还是常山郡的地方武装势力太强,太守董卓有着丰富的军事经验,两方势力陷入了焦灼状态,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周边的其他起义军也都是这个情况。
正因如此,在固安大败汉军,手中尚有余力的陆宇,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张角见陆宇不接话茬,也不再拐弯抹角,索性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如今的形势,小友应该看到了,我希望小友可以看在同为义军一损俱损的份上,出兵助我。”
如今,张角图穷匕见,陆宇自然不能在顾左右而言他,但他也不能轻易答应,那样显得过于敷衍,也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张角见陆宇闭口不言,再次开口劝道:“虞国和虢国是春秋时期两个相邻的小国……”
不得不说,张角的口条是真好,怪不得史书都记载他妖言惑众呢,一番唇亡齿寒的故事。
说的他现在就想派兵来广宗支援了,毕竟,帮他张角就等于帮自己,如果张角这面旗帜倒了,义军的人心也就散了。
好在陆宇知道,就算没他的帮助,张角也不会倒在此时,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但表面上,陆宇却表示自己恨不得立刻返回幽州,率领本部兵马杀回冀州,和张角共存亡。
“但我在冀州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事情,无法第一时间回去,可能还需要将军再咬牙坚持一下。”
张角听到陆宇前面内容时,以为此事妥了,谁料陆宇这家伙说话大喘气,后面还跟了一个但字。
“不知小友在冀州还有何事,我在冀州经验多年,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眼下卢植攻城在即,张梁正在加固城防,囤积粮食,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陆宇的援军才是破局的关键,他能不着急吗。
但陆宇等的就是这句话,心中暗喜的他,却是面露难色,低声说道:“我此次带来的亲卫多为流民,很多人的家属失落在了冀州,我曾答应过为他们找回失散的亲人。”
张角本以为是什么难事,一听是这种小事他乐了,冀州的百姓大部分都被他裹挟到此处了。
他手上就有百姓们登记户籍的账册,里面不仅包含了姓名,还有年龄、职业等信息,找人什么的再方便不过了。
而陆宇要的就是这个,他手下亲卫那有家人啊,还不是为了挖工匠找的借口吗。
现在可好,张角直接把信息给他了,简直是把饭喂到了他的嘴里,于是他赶忙告退,想要去翻阅账册。
而张角对此事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不仅给陆宇开了绿灯,还让手下亲卫亲自带他去查找账册。
陆宇根据账册,很快便将目标锁定了下来。
不论是木匠、铁匠还是皮匠,只要是有用的人才,统统都被说成亲卫的家属。
“家属”们对此也很是满意,他们在此处需要干最累的活,吃的却是米汤。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做起事来磨磨蹭蹭,时常还要被大头兵欺辱。
所以,陆宇并不没有费很大功夫,仅用粮食和承诺便笼络住了他们。
直到他们一行人来到程杰住处的后,事情才出现了变故。
程杰是一位木匠,是冀州有名的巧匠,他家中祖祖辈辈都是木匠,传到他这一辈,已经是第十九代了。
如今的他已过不惑之年,家中育有两子一女,两位男丁年长一些,从小跟随父亲学习木匠活的他们,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可以靠手艺养家糊口了。
奈何天下大乱,他们所在的县城在被黄巾攻破,百姓们纷纷被裹挟至此,劳作半日,也只能换些许口粮。
但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因为大多数的百姓都是这样的,要不参军,要不劳作,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问题出在了程杰的小女儿身上,长相秀美的她,意外被黄巾的千人长燕三知晓。
黄巾本就军纪散漫,再加上穷人乍富的心态作怪,曾经不敢干的事,得势以后自然要干个遍。
等到陆宇赶来此处时,程杰的两个儿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一把年纪的他也被人捆了起来。
陆一见状,赶忙上前为其松绑,但程杰却是双目无神,呆滞的坐在原地,至于他的两个儿子,此刻也都断气了。
从其他人处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陆宇,已然出离了愤怒。
要知道,程杰可是冀州顶尖的工匠,也是他早就看中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