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麦克洛林家的少爷至少不是傻瓜，陆羽转身：“攀附权贵大概是一个人晋升的最短路径。”
“说得对。”瓦奥收起枪，“恭喜你成功了，我现在对你还有你的经历很感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
“在你看来，西部是什么样子？”瓦奥背着双手考校陆羽。
“你问的是你眼中的西部还是现在的西部？”
“有什么区别吗？”
“你眼中的西部大概就是正午决斗、酒吧冲突、马车追逐、火车劫案和印第安突袭。
是文明和野蛮的对抗，善恶界限不分明的悲剧英雄游走在法律边缘？”
瓦奥听的连连点头，他又追问：“那现在的西部呢？”
“差不多，现在的西部大概也还是正午决斗、酒吧冲突、马车追逐、火车劫案和印第安突袭。”
瓦奥流露出两棵枣树的眼神。
“但是越来越少了，这片土地已经越来越文明了。”陆羽补充道，然后他指了指查尔斯，“这个土著大概从来没想过火车会修到这里。”
“大概再过20年，文明彻底污染这片土地的时候，枪手和不法之徒的时代就结束了。”
瓦奥看着陆羽缅怀的神情：“你就这么确定是20年后？”
陆羽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他叹气道：“我有一个朋友死在了那个时代啊。”
“真是个怪人。”瓦奥看着陆羽不似作假的神情，“你朋友怎么会死在20年后呢？”
陆羽没回答他的问题，瓦奥也没在意，他马上要去巡视伐木场。
沿着铁路线来到林场，巨大的轰鸣声吵的人心生烦躁。
蒸汽锯撕裂百年杉木的瞬间，琥珀色树脂裹着木屑喷溅在陆羽的外套上，被倒木压住右腿的少年发出惨叫。
“工伤补贴。”红脸监工沾着树脂的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数着拈出一张来拍在寡妇脸上，“拿去买条假腿。”
女人颤抖着去捡钞票时，突有枪声盖过锯木声。
在低头摸了摸身上发现中枪的人不是自己后，啪嗒一声，监工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瓦奥看着陆羽握住枪的手：“先生，这只是文明的必要牺牲而已。”
“西部本来就是看人不爽就拔枪的地方。”陆羽把枪收回枪套，走到寡妇身前蹲下捡起钱包交到她手里。
做完这些后他才站起身转头看向瓦奥“不是吗？”
瓦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的流程无非就是象征性的闲逛，蒸汽锯的轰鸣声渐远，两人踩着铁轨旁的碎石向西而行。
夕阳将瓦奥的影子拖得老长，他靴尖踢开一块沾着树脂的木屑，忽然开口：“威廉，你觉得文明是什么？是让寡妇拿假腿补贴闭嘴，还是让狗学会按人的规矩进门？”
陆羽瞥了眼身后——寡妇仍跪在倒木旁，树脂混着血渍在她裙角凝成琥珀色的痂。
他摘下帽子扇了扇风：“文明就是把人变成木头，再拿蒸汽锯切出他们想要的形状。”
瓦奥大笑，枪套上的铜扣随步伐叮当轻响。
转过一片枯槁的白杨林，麦克洛林公馆的尖顶刺破地平线。
门前守卫正蹲着逗弄一只狗，见瓦奥走近，慌忙起身行礼，狗也跟着行礼。
瓦奥惊讶于狗的聪慧：“我还第一次见这么聪明的狗。”
“布鲁斯，过来。”坦然接受瓦奥目光的陆羽招了招手，“我兄弟。”
“兄弟？”瓦奥越发不理解陆羽了，他发现这个人脑子里好像装有奇怪的幻想。
“在我眼里，没人比它更可靠了。”
选择性忽视了陆羽这些奇奇怪怪的点，瓦奥手指着前方的对陆羽说：“以后你俩就住这里。”
安排好陆羽和查尔斯的住处，他又问道：“你的……兄弟，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玩玩？”
“那得问他。”陆羽拍拍布鲁斯的脑袋。
瓦奥俯下身子：“布鲁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听到瓦奥的布鲁斯俯下身子，把头埋在爪子里。
“这。”不明所以的瓦奥抬头看向陆羽。
“这是犬类邀请同伴打闹的最高礼仪。”
布鲁斯跟着瓦奥来到公馆，瓦奥特意向守卫们交代：“以后不用拦它。”
守卫们也很喜欢这只聪明的狗，布鲁斯就这样获得了麦克洛林公馆的通行证，
跟着瓦奥进入公馆来到一间房门前，瓦奥恭敬地敲响房门。
“进来。”沉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门后坐着的人叫菲恩·麦克洛林，是麦克洛林家族在亥比亚地区活动的先锋。
瓦奥先是向父亲汇报了日常的几样工作，然后提起了陆羽。
“我今天遇到个有趣的西部人，名字叫威廉。”
菲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曾经说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西部。”
“是，但是他不一样，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看到了难分善恶的混沌，是个很有趣的人。”瓦奥着重强调了一遍有趣。
“玩玩就行，你是麦克洛林家的人要注意体面。”菲恩说完之后视线又转移到布鲁斯身上，“这只狗是？”
“它叫布鲁斯，是威廉的兄弟，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狗，想来是一条很好的猎犬。”
“嗯？”菲恩站起身来，作为曾经优秀的猎人家族麦克洛林的子嗣们身上都留着渴望狩猎的血液。
他来到布鲁斯面前：“能听懂人说话？”
布鲁斯点点头。
菲恩开始测试布鲁斯，他逐步提高着指令的难度，都被布鲁斯完美执行。
“我可以留下这只狗吗？”瓦奥开口打断沉迷其中的父亲。
“当然，它简直是最完美的猎犬。”
父子两就这样决定了布鲁斯的归属权，麦克洛林家族的人在这片土地决定一条狗的归属不需要主人的同意，甚至不需要狗自己的同意。
……
在瓦奥父子讨论陆羽的同时，公馆对面的陆羽也在和查尔斯讨论着他们。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查尔斯问陆羽。
“没到亥比亚的时候，我想的是来到这里解决掉他们领头的扫一圈就跑。”
陆羽的视线透过窗户盯着对面的公馆，
“在之前的火车上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证券。”陆羽转过身，“联合太平洋公司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定了个只认证券不认人的操作。
如果我们搞到那个，或许你们就能多挣扎一段时间，至少情况比现在好。”
“不会适得其反，引的麦克洛林全力反扑吗？”
“对你们来说最后的结果有差别吗？”陆羽又回过身，“现在，就看布鲁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