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强看出他眼里的恐惧。心里就笑了，面上却愈发严肃了。说道：“私通主母，即使是省府机要总文书的小妾，老周当场没有打死你，送到官府论律法就没有死刑了，只是你不该把小红的话卖五百两银子，你知道十三年前，岭南民间发往黄河水区的一万一千两银子吗？”
李福的眼神就恐惧起来。说道：“近来好像老爷经常说过，我也听知府大人说过。”
赵德强道：“此事已达天听，据我所知，已经差不多了。只是我到底不是朝庭命官，马二品也不能把最重要的事跟我说。照我所知，你现在说还来得及，迟了，你的三族很麻烦，上达天听的事，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你也须知道，案子一旦上达天听，就不是律法能左右的，一切当从圣上的金口。到时天颜震怒，天威之下，连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什么话来，知道君无戏言吗？一旦开口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李福，你也许就是千古华夏，唯一一个为了一个淫贱的女人，把自己的三族送上断头台的人，自始阳间再无后人，阴间再无血食。”
李福叫道：“赵相公！你不能吓我！”
赵德强叹道：“我赵德强算什么？功名再大，也仅仅是个读书人，朝庭的仕子；到底还没有圣命在身，说起来只仅仅是个布衣罢了，再高的地位也只你们这些人高一点罢了，结交再广，也还不是朝庭命官，我今天知道的远比我自己的身份该知道的还多。你说，我吓你干什么？我只是叹息生命的无常，为人子孙；你不能把自己的三族都送上断头台。再说，万一到时天颜盛怒之下，开的是九族的口，你在地下为鬼，又如何面对九族的鬼？”
李福脚一软。叫道：“我说！我说！给我银子的是知府大人的二舅子的小舅陆四少爷，我弟弟在他家做长工他告诉我，我要是说了，他会杀了我弟弟的，赵相公你认识他吗？他是个会功夫的人，他家里全是会功夫的朋友。”
赵德强道：“我早上刚刚跟他喝酒了，把他干趴下，我怎么会不认识他？”
李福叫道：“快把他抓了，不能让他杀了我弟弟。”
赵德强道：“等等我会让马二品来见你，你自己跟他说就是了，放心吧。他杀不了人了，只要你说的不是假话。”赵德强知道，李福原来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不敢说出来，但自己把他的三族甚至九族去吓他，想必是三族的人到底比自己兄弟一人多，他自己就怕了。
李福道：“我知道了。”
“你应该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莫要漏掉什么。我要是你，一定拼命地去讨好马二品，拼命地拍马二品的马屁，要知道马二品受天子宠爱已久，他为你求情，比知府大人好使。比律法更管用为了你的家人，三族九族，你还是多想想罢了，莫要得罪马二品，得罪马二品，对你绝对没有好处，他放个屁比你全家的命都重。”
说完，他就走了。
死牢最后一个就是李月英了，刚杀完人没多久，死牢就是他们三人罢了。
李月英是一个四十上下，相貌堂堂的江湖绿林好汉。
只是，世上再大的英雄好汉；要是被一百二十铁链子锁着，拴狗一样的拴在铁桩上，又丢到死牢里，不用十天，也会变成狗熊，潘安也成无盐。
赵德强笑了：“我们好像是第三次见面了？”
李月英盯着他。说道：“我要不是被锁着，已经死了三个赵德强了。”
赵德强笑了：“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李月英怔住了，好久才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德强笑了：“你要不是像狗一样拴着，我会走那么近让你弄死我？我傻了吗？还是活够了？”
李月英又怔住了，只好点点头。说道：“你不是傻子，你也不是来找死的。”人家说的是实话，就是看着自己像狗一样被拴着，才坐在狗绳之外的，只有承认。
赵德强又笑了。
李月英也笑了。说道：“你就是再来三百次，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不错，岭南的银子是我劫的，有本事就将姓李的九族都灭了，老子不在乎。”
赵德强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鸡来，那是马二品在街上买来喝酒的；结果说起来口水比酒多，肚子还是空的，他干脆连油纸一块儿拿走了，他先自己把鸡腿撕下一只来吃。
李月英笑了。说道：“李大爷虽然每天都吃不饱。但你用这一招未免过于小看你大爷了。”
赵德强笑道：“我是喝酒没吃饭，饿了，没想让一只烧鸡对付你。对了，你刚才说灭李姓九族你也不怕？”
李月英道：“那又如何？老子又不是怕死的人。”
赵德强道：“高伟兴做的事，为何要去灭李姓九族？”
李月英的脸色就变了。叫道：“你说什么？”
赵德强笑了。说道：“我知道你第一次杀人是十三岁七个月的时候，那是八月中秋前的一天，邻家的小姑娘已经十五岁了！你把她污辱了，又怕别人知道，只好掐死她，可是别人还是知道，要不是你叔父护送你逃跑，应该没有机会活到现在了。”赵德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十四岁时还分不清男女，倒是你十三岁就会做这种事了！你的长孙应该是七个月了，你知道吗？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胖子。只是命运注定他活不长久了。”
李月英瞪着眼睛盯着他。吼道：“赵德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德强道：“你们家的人，逃不过天子的诛连之罪，却万万不该害了女方！你说你做鬼。但你放心，岭南粤运搬运局的四十余冤魂，燕赵沧州绿林无数冤魂，黄河水区的难死鬼，他们会救我的，如果人死为鬼，你能打赢那么多鬼？阎王爷同意吗？”
李月英怔住了。一时不能言语。许久才道：“李月英这个名字，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名。你到底从那里知道的？”
赵德强道：“你二十二岁那年十一月是不是跟一个叫做唐山的人打过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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