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一锭子锤死你，真一道题没做？”
:“做了一半。”
王海春摸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刚刚不还笑得挺开心的吗？怎么转眼又变得这么严肃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无奈的拿出草稿纸。
:“算了，做了多少就先讲多少吧，然后顺带把你没做的也给你讲一遍，自己下去慢慢练。”
:“哦，好吧。”
:“看好了，这第一道题是典型的……”
:“你说，下这么大一场雪，明天要堆个雪人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王海春就立马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闻言，他的怒气挤满胸腔，但还是强忍着淡淡回了句。
:“好好听讲，别说哪些有的没的。”
:“首先，第一题是一道很典型的……”
这一次，王海春没有再打断，只是，他讲着讲着，堆雪人三个字慢慢占据了自己的大脑，他怎么也无法将其挥去。
堆雪人，仔细想来，从出生到现在，他好像就堆过一次雪人，那是在遥远的初一。
——这雪人会存在多久啊？
——那谁知道，得看雪化的速度，虽然今天这样子化不了，但没准明天就不见了。
:“龙绍兴？龙绍兴？龙绍兴？”
看着眼前晃动的手，他的思绪被王海春拉了回来，哦了一声之后继续讲着题。
:“你刚刚怎么了？瞪着个眼睛一动不动的，跟中邪了一样。”
:“没怎么，好好听讲。”
:“哦。”
半个小时不到，之前留给王海春的题便全部讲解完毕，他看向窗外，想着这次的内容该怎么讲下去，明明来的时候思路是很清晰的，可现在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全是堆雪人三个字，理不出一条清晰的逻辑来。
挣扎了一会，他有些愧疚的看向王海春，带着一种祈求的语气问道。
:“要不今晚就讲到这吧，明晚再讲新的。”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话太多你生气了？”
:“不是。”
他看着冷冷清清的自习室，想了半天，解释道。
:“我刚记起来烟好像抽完了，得跟朋友去买烟。”
:“那好吧。”
:“谢谢你，我这么笨你还愿意一点点的跟我讲。”
:“没事，其实你不笨的，只是以前没学，等基础学完你就能学起来了。”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样。不说这个了，走吧。”
俩个人站起身，肩并肩离开，走到楼梯口道了别，一个走向艺体班教室，一个走向楼下。
回到座位上，他将学习用具一一从书包里取出放回桌上，脑海里还是弥漫着堆雪人三个字，完全没注意到周边人异样的神情，知道王红琴疑惑的喊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转身看去。
:“小兴，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跟你朋友吵架了？”
他愣了愣，然后连忙笑嘻嘻的回道。
:“没有。”
:“那是？”
见王红琴的疑虑还没退去，他连忙看向阿包，朝阿包使了个眼色。
:“我俩的烟抽完了，所以提前回来跟阿包去买烟。阿包，走了。”
阿包也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说是，然后慢悠悠的起身背上书包，一直到二人走出了教室，阿包这才问起原因。
他笑了笑，翻出自己跟小叔的聊天记录，解释是为了庆祝所以特意提前离开去买包烟，之后阿包也没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朝高三宿舍楼走去。
:“你亲妹？”
:“堂妹。”
:“看你开心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亲妹呢。”
:“也差不多，小时候小叔对我和哥哥很好的，每次回来都会花光自己身上的钱给我们买吃的，就给自己留了点车票。”
:“那不就是亲妹了。”
:“不然呢？”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笑着跟阿包说着妹妹，但脑海里想的却是很多年前的那个雪人。橘子皮的眼睛，林子里找来的手，从对联上撕下来的纸做的嘴巴，烂衣服做的围脖，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雪人，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想不起它的样子了。
:“包，要是周末雪还没化的话，拉上老胡他们，咱们堆个雪人怎么样？”
:“疯求咯，有那时间不如看看书。堆雪人多耗时间和精力，堆完那一天都别想学了。”
:“我就说说，也没那么想堆，确实，现在这个阶段还是看书实在。”
他抬头看向夜空，雪从黑暗中飘落，在眼中一点点的变大，直至大到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洁白。
:“绍兴，你来铲下雪，我铲不动了。”
:“来了。”
他的手一下子从袖子里掏出，接过老胡递过来的铁铲麻溜的去铲雪盖在雪人头顶，快比人高的雪人，他每一铲雪盖上去都显得很吃力，又不想承认是自己力气小，开玩笑道。
:“老胡，你这从哪借来的铁铲？也太难用了吧？”
:“难用？家里不都是用这种吗？难道说你是城里挖？再说了，像你们一个二个用手慢慢堆得堆到猴年马月去，要不是我去找阿姨借来这铁铲，估计你们现在一半都没堆到呢。少啰嗦，快点啊。”
他的身高堆这个雪人实在是很吃力，才铲了一小会整个人就已面红耳赤，见状，才刚休息一小会的老罗无奈站起身接过铁铲重新“工作”起来。
:“我来吧，看你那样，别堆个雪人到时候给自己堆晕倒了咧。”
:“你不来下一铲我可能真晕过去了。”
:“你绍兴，让你少抽点烟你不听吗？快点把你的烟全给我，我帮你处理掉？”
刚回完老罗的话，正准备往阿包他们那走去，只听不远处老黑提着个布袋笑嘻嘻的走来，他立马怼道。
:“你个老黑，让你来两铲估计就晕倒了。你不是要回家嘛，快回你的家呦。”
:“急什么？我家就在桃城，晚上八九点回去都一样的，先看你们堆会雪人。”
走到他们身旁，老黑熟练的将烟递给他和阿包，然后仔细的看了眼快要堆好的雪人，感叹道。
:“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堆个雪人堆这么高干嘛？累不累啊？老罗，你休息一会，我来抄两抄。”
说着，老黑将布袋递给他，转头就跑去接老罗手中的铁铲，然后一铲一铲的将雪往雪人头上盖。待雪人成型，老黑又拿着铁铲回到他们身边继续审视着。
:“差不多就这样了，接下来把手和鼻子眼睛那些全正好就行了。”
:“你老黑，就过来铲两铲还真当自己堆的了？”
:“你老胡敢说我没堆吗？两铲也是出力了。”
:“行行行，那你就再出下力，把你帽子给它扣上。”
:“它又不怕冷，我怕冷呀。”
:“你一个七尺男儿怕什么冷？”
趁老黑不备，老胡一把夺过老黑的男子就朝雪人头上盖去。见帽子在雪人头上安了家，老黑也认命了，转头看向他们继续问道。
:“帽子是解决了，那现在手那些怎么办？”
:“组长不是有一副乒乓球拍吗？我去搞来。”
说着，阿包转身就准备跑进教室里，老胡他们见状赶忙喊住。
:“这么大个雪人用乒乓球拍当手太不搭了，到时候跟没有手一样。”
:“那怎么办？”
见众人纠结着拿不定主意，老黑叹了口气大步向前，将铁铲的另一头插到雪人身上，指着它说道。
:“这不就解决了？一个二个这么费劲干嘛？”
:“还得是你老黑聪明，我怎么想不到。那这样另一只手直接用班牌就得了，阿包，去把班牌拿出来。”
:“怎么不是你去？”
:“你刚刚不都准备进去了吗？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老胡笑嘻嘻的忽悠了几句，阿包闻言翻了下白眼，不情不愿的跑进教室拿出班牌当做雪人的第二只手，然后，老罗不知从哪搞来了木炭又将雪人的眼睛跟嘴巴补上了，老黑又搞来了一个木块充当鼻子，东拼西凑之下，几人看着眼前的雪人纷纷表示满意。
只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少了点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想了半天之后，他忽然脱下外面的羽绒服，又脱下薄薄的秋季校服，然后重新将羽绒服穿上。
老胡见状调侃道。
:“绍兴，你刚刚也没铲多少啊？有这么热了。”
他白了老胡一眼，自顾自的走上前把校服充当围巾给雪人围上，然后拍了拍手满意的说道。
:“这就对味了。”
见状，众人一排大腿连连说道这才是真正的雪人，接着只见老胡猛的跑进教室里，很快又跑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条抹布。
:“把你衣服取下来吧，用这个就行了。”
:“行。”
他取下校服往后退了两步给老胡腾出位置来。
将抹布给雪人围上之后，老胡又低头找了找，从地上扯下三根草，接着将老黑的帽子取下丢还过去，再将三根草插在雪人头顶，之后拍拍手上的雪满意的说道。
:“嗯，这对味了。”
:“怎么感觉有点猥琐？”
杨娅跟组长她们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指着雪人笑嘻嘻的调侃道。
:“猥琐？懂不懂欣赏，这叫艺术。”
:“猥琐的艺术。”
:“不懂不要瞎说。”
老胡重新来到他们身边，一群人就这样一边看着雪人一边说笑，此刻，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是在学校。
:“我们跟它一起合个影吧？”
:“行啊，我去隔壁班找个熟人来帮我们拍一张。”
说完，老黑马不停蹄的跑向隔壁理科班，从里拽出一个人来，然后将众人当中像素最好的一部手机递过去，接着众人默契的呈一个v字形排在雪人两边。
:“准备好了没有？一，二，三，茄子！”
:“茄子！”
画面一瞬间被定格住，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十分灿烂，比这冬日里的暖阳更加好看。
拍完照片，众人迫不及待的跑向前，都想看看照片好不好看，他则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身边的人都离去之后慢慢转过身，面向雪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着。
——听过对流星许愿的，没听过对雪人许愿的。小染，你是要整点不一样的？
——可以对流星许愿，那为什么不能对雪人许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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