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鼎 第183章 玄衣弟子

作者:茶凉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4-08 05: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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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厉的尸体倒在雨眠霜的身边,气息全无,一脸死灰。

这个鼎湖剑冢素来脾气火爆的教习,别说其余三殿弟子对他颇有微词,即使是玄武殿的众弟子,对他也有过不少怨言。

但他当得起任何的赞美。

作为玄武殿的教习,西门厉是个称职的老师。

作为鼎湖剑冢的长老,在强大的武力面前面前,他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鼎湖剑冢的武道尊严。

肖遥低头沉默,他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里面的那颗心脏跳得太快,以至于快让他晕厥过去。

蓦然间有种罪恶感从心底升腾,肖遥开始产生一种责备自己的念头,死去的人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是啊,没错,就是因为你的无能和懦弱,才会害死他们。你一定很想杀了我,可惜你不够强,拳头还未打到我的身上,你自己就会先倒下。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应该没有力气再出拳了。”

似乎刚刚抬手杀死西门厉的那个动作,让楚寒衣有些累,又或者,他刻意不让肖遥看见自己嘲讽的表情,两只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修长的手指遮住脸庞。

肖遥明白,并不是像楚寒衣说的那样,他们彼此无法看穿。他无法看穿楚寒衣,但楚寒衣能轻易看穿他。

那只百足软体的硬壳蛊虫已经不在楚寒衣右手的掌心,不知爬到哪里去了。

“还记得骏业城里让你借宿一晚的夫妇吗?”楚寒衣脸上浮现一丝狞笑,俊美的容颜更添邪魅,“你明明知道,就是花隐娘杀了他们,可你还是把他们的仇恨抛诸脑后,假装把一切都忘了,和她愉快地缠绵厮磨。师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不择手段。”

肖遥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寒衣的话。脑海里回想起那晚的月光、破床和蛛网,还有隔壁快意的呻吟。

是啊,花隐娘杀死了骏业城的那对夫妇,还杀死过很多人,没有罪恶、善良的人,可自己从没想过要和势不两立。

她借着夜幕降临,搂住肖遥,肖遥便让她搂住。她一次次用精巧的诡计把肖遥骗到被窝里,肖遥便忘情地流连在她的红唇、酥胸和大腿间,无法自拔,尽情沉沦。

如果标榜仁义,迎合一个沾满鲜血的魔鬼,也能叫仁义吗?

如果是救鼎湖剑冢的人为了同门之情,那死在花隐娘手上的那些人,他们的同门呢?

肖遥第一次觉得,救人都有可能是在做坏事。

笑笑一双杏眼和晚凝素一双冰冷的眸子一齐看向肖遥,意味深长,仿佛在说,看不出你还是个风流胚子,处处留情呢!

肖遥没有理会,玄武殿弟子也没有说话。

你要是偷袭,就得静悄悄的,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抑制喊“受死”或者“纳命”的冲动。

突然,一个身着玄色素衣的年轻弟子,将腰畔长剑唰地一下拔出,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向楚寒衣刺来!

玄衣弟子的修为并不算低,甚至在玄武殿众弟子中属于拔尖的人物。

他的剑是好剑,出剑的速度也够快。

如果不是路十三的实力太过恐怖,毫无悬念地淘汰掉玄武殿的所有弟子,也许走到魁首之争的就是他。

玄衣弟子只是坐午初境,并不奢望能战胜顾墨白。但即使是面对剑宗首徒顾墨白,他仍然自信能使出五剑。

五剑已不算少。

坐午初境,对战坐午中境,能使出五剑,已经很了不起。

玄衣弟子不是没有想过,顾墨白面对这个文弱书生都只能乖乖下跪,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想过,而且是深思熟虑。

封山大阵中,玄武殿西门厉的身后站的就是玄衣弟子,阵破倒地时,他仍然是站在最前面的弟子,与楚寒衣的距离,不过两丈。

两丈,对玄衣弟子来说,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的距离。

也许顾墨白的修为和剑术都远远高于玄衣弟子,但站在鼎剑台上,没有玄衣弟子的距离优势,所以只能不甘而屈辱地跪下。

楚寒衣抬手的那个动作,是妖术也好,是某种前所未有的武技也罢,都绝非不可战胜。他只要抬抬手,就可以瞬间置人于死地。但一只死人的手,还能抬起来吗?

当然不能。

玄衣弟子的身体已到了楚寒衣一丈之内,单手前刺,森然的长剑泛起杀戮的光辉,从剑镡向剑尖流动,清冷凌厉,美得动人心魄。

剑尖寒光已触到楚寒衣胸前的衣衫,顶动那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发出“呲呲”的细微声音。

玄衣弟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玄阶高级剑技“风岚剑”中的这一式“风起东林”,是他最自负的杀招。西门厉曾坦言,如果玄衣弟子与他修为相当,连他都挡不住那一剑。

玄衣弟子已经抑制心中的激动之情,透过那层白得几乎透明的纱衣,他似乎看见如凝玉般的雪白肌肤被锋利的剑刃撕裂。

这一剑下去,不能证明自己是鼎湖剑冢修为最高的弟子,但他一定会是收获最多赞美的弟子,就连整个九州,都会为之侧目。无数诸侯王者、名将权臣都会聚集在帷幔遮挡的内厅,低声传递着自己的名字,树起挺翘的大拇指。

欧阳杰,玄衣弟子的名字叫欧阳杰。

只可惜,这个名字永远不会再出现。

不是长剑不够锋利,也不是出剑的速度不够快,而是就像楚寒衣对顾墨白说的那样,欧阳杰对隐龙先生的了解,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楚寒衣的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和不安,仍然挂着平和的笑容。

玄衣弟子瞳孔睁大,眼神惊恐而绝望,长剑像是刺进一团雾汽之中。

楚寒衣看向玄衣弟子的眼神犹如神祇俯视人间,叹息着说:“可怜的人哪,你为什么要自找死路呢?凡铁怎么能伤害神呢!”

楚寒衣不是像神,他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神。

玄衣弟子再也没有力气将长剑再刺进一寸,因为他的身子从腰际已断成两截,臀部和双腿因为跳跃的惯性向前冲了一段儿,才如一滩烂泥落在地上。

楚寒衣两只手握着玄衣弟子的胳膊,像激动跪地的臣子被亲民的天子笑容可掬地扶起。——如果不是,楚寒衣扶着地只是半截身子的话。

玄衣弟子的下半身像被刀斩断,内脏混合着湿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发出浓烈的恶臭,鲜红的血水如喷泉一般从半具身体里倾泻而出。

楚寒衣并不是想扶,世间能让他伸手去扶的人,实在已经太少。

但今天,他很有兴致。

那些喷涌而出的血水溅射在楚寒衣白色的衣衫下摆,如同冰天雪地里盛开的梅花,无比灿烂醒目。

被血污沾染的衣衫,肖遥绝对不会再穿,但楚寒衣显然并不在意。相反,他如白玉凝脂的脸颊,反而泛起兴奋的潮红。

楚寒衣已经很久没享受过如此纯粹的杀戮,血液的腥味对他来说,如鲜花一样芬芳。

“师弟,你看见了吗?掌握力量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呀!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来感受呢?”楚寒衣无比兴奋地看着肖遥。

肖遥捂住口鼻,露出厌恶的神情。

不光肖遥,雨眠霜、冷默,在场的人看着从玄衣弟子半具身体中流出来的那些东西,无一不觉得反胃恶心,就连乐骞都不禁微微皱着眉头,翼寒山站在楚寒衣身后,更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最震惊的莫过于顾墨白,他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膝盖骨几乎粉碎,和那些砖石的碎粒挤压在一起,不可能再具备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像淋了一场雨,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两颊流下,然后滴落在面前的砖石地面上,顾墨白应该庆幸,向楚寒衣出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度他也曾有过这种想法,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愚蠢举动。

玄衣弟子那一剑,速度、方位、力道都已臻极致,就算一向自负的顾墨白也无法做到更快。

可楚寒衣根本没有一丝慌乱,不管多么凌厉的剑招在他面前都像是孩童乱打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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