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之门 第152章 6,减法

作者:魔王第七把刀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4-08 06: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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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食惯了或者丰衣足食惯了,不知道饥饿的威胁,天经地义就是要有吃的,没有吃的不人道。一天一天,虽然感觉不到但不得不背着一个好大的行囊,饥火难耐的时候连自己会发生什么都估计不准。

有得吃就是尊严,如果三餐不继还要尊严做什么,能卖的全卖,灵魂和生命扔到哪里算哪里吧。不渴不饿才是至宝,一是不渴不饿的时候会很容易忘记这一点,饿了渴了才去种植和掘井,一是就盯在这一点上,不管兜了多少圈子,用很多微言大义包装,最后还是这一点。

吃喝是一种良好的习惯,早先的说法是“吃饭不积极,大脑有问题”,然后是吃饭穿衣量家当,就有了比较的意思,那时却很少有嫉妒。再然后海吃海喝,汤浓菜腴,终于把遗留下来的饥饿感觉填得游山玩水去了。

老辈的记忆很深刻,对粮食尊重和珍惜。

到现在富了呀,不吃做什么,总想尝尝那些没有吃过的,那些什么宫廷的,南方的,北方的,进一步提高生活嘛。

再然后吃出艺术吃出水准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推陈出新,早已经超过了古人,超过了历史的记载。并且不仅仅是吃吃喝喝,那学问大着呢,如果没有专业人士指导,只能徒然地贻笑大方。

后来上方控制了,这是明智之举。但余火未息,从热闹的霓虹会馆转到生态的美地乡村,从单位的群策群力转向“民间”的相约小酌。

这也在打击之列,而且开始从根子上抓、从源头上抓,抓人。

如此一来便便宜了那些没有公职的野老闲少们,吃出新奇吃出高度,吃货一词的横行就可见一斑。然后各种培训教唆,品评和厨艺大赛,吃喝成了时尚,然后定格为一种精神。

我们如此的饥饿,我们肯定缺少了某些什么东西。

就像我们空虚,我们消灭不了空虚,我们消灭自己。

不饮不食也不渴不饿该有多好,生命就会简单许多。但这是妄想,真要如此了,其他的很多问题也会马上出来了,人们一生做的是加法而不是减法,所以必须有一个减法来时时刻刻地提醒众人,就像光阴飞度,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安于这种限定安之若素。俯首这个安之若素但忘不了自己的野心,既然这样,只想好上加好,不好的时候再说不好的时候。

短梦春秋,把自己活在自身中。

三十八号忍饥挨饿,他在等待。他知道不会空等,要来的一定要来,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等待的闲暇忍受着,对付着饥饿。首先是分离,自己是自己饥饿是饥饿,看起来很对峙但也暗通幽曲,饥饿席卷而来仿佛不可遏制,但叫它停下就停下。

刚停下就又想起来它的目的,踉踉跄跄再度追上来。我对你极度渴慕,但我对你又没有办法;我是你遥远的远亲,我的食物传递不到你那里去,况且我也不是富有;但你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影影绰绰颇多联系,你总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会一起潦倒或一块儿富贵,所以必然有一个人作为对立,我的不是你的你的不是我的。

饥饿有时候消退,但没有走远猛兽一样盘踞在门前,有时候来了象征性地挂一张网在身上,满身窟窿可有可无,你发芽我长叶子你结果子我成了一粒种子。

和煦的春风唤醒麻木,更清楚了身体里小小的自己,他垂头丧气但也深深满足,刚刚出去征战就已经凯旋归来,山是虚空的一抓一把面粉,毒蛇也安然入睡。

其次因为在门外徘徊良久,我成了座上客,你丰隆的招待我嗤之以鼻,说好的不分手最后都是断肠的戏码。这个新世界是声音,音声音序争着上演却不在一个舞台上,你在这边它在那边。

宏声的时候像一段昂首天外的绳子,细弱细弱的时候软皮条无力抬头,但能看出山花烂漫白云朵朵。一节声音是一节的饱和,充满了干净的虔诚,我发誓不在你的路上,你也不要站在我的花骨朵上。刺耳的声音都经过了处理,绵软和丝丝缕缕,进了门拐几个弯才小心地落在灯盏对面。

已经风烛残年习以为常了聚合起来的声音,没想到分散开来的时候才是你们的自由之身,每一道声音都有目的,不注意的时候你都是被模拟了,被外化了,现在你走在你的路上。

那个目的令人想不起来,经过了经过,想要回到你来的地方。波涛汹涌的合唱水一样淌进耳朵里,某些旋律敲打着门里的门、门里的门。一地月光关山迢递原来都是弦子,欢声悲声互换,你加入了我我加入了你,有些不容易发现的层次也正在聆听。

声闻缘起,也许有观音的仙人吧,猴子听到了长生之法跳起脚来,落下的时候脚毛窸窣。也有滴泪的人,泪进入素绢扑簌扑簌,大鼓只打了一下,磬声是凉薄的倾述。

五音,七音,八音,十二音,声音都是尘埃,一头大牛沉默着,沉默也是声音。

牛太大了,它无法转身,它遍满了一个时间上的空间,一个空间内穿过的所有时间。所以把头从另一个空间钻出来,尾巴在另外一个空间扫动摆动,就在牛头上。

一个方块上还有无数个方块。

它没有发出叫声。所有声音都是对它的敬仰。

三十八号也沉默下来,沉默从来就是一个黑匣子。

还是我好,说着,馨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可是鼻子已经没有了,不是用来闻的是直接进入了全身,如一团雾气也如从香椿树上掉到地上的风。驶在天空的车没有人坐,但气息告诉你已经人满为患。

这是其三,气味。原来什么都有自己的气味,自己的气味就代表了自己本身,自己的本身就是自己的属性,它们掺和不到一块儿去各自有自己的地盘,分得清清楚楚楚河汉界。什么都有气味,没有气味它们也不来,在你认识它们的时候它们才是它们的气味,免得张冠李戴不泾渭分明。地瓜的味道是织布,梭子总不停下,却不允许偷窥。丁香花开,给麦子浇最后一遍水,黑黑的没有月亮,白的是水黑的是泥,哗啦啦压抑的流水声是最美丽的侧目甜美到心头。味道占领我饥饿的空虚,空虚虚室生白反而是实实在在的饥渴。身子已经干巴了,这些香味就已足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年是去年的往年的大前年。狗摇着尾巴酣睡,蛇和狼一同进入它的梦乡。

气之味宛似灵魂的味道,也是血的味道,它在门前站立,想要被你带走。带我走吧,我们生生世世,然而情人佳偶都没有来,在等待中我才是我,风化了也是我。

宇宙是一声压抑着的叹息,不要往上走,要流到心里来。看到自己彻底通透了,该开的都开了,再也没有阻挡。

变成一个气味,像一个小人,依然等待。

天就黑了。

其四,饥饿如同窒息,感谢这些窒息,原先窒息在窗棂子外面伺机而动现在终于扶正了,身体的内在调和到协调的位置上,水位大落才看出那些水闸那些堤坝是何等的尽心竭力。库边上杨柳的依依和倒影以及走过去和走来的人影都是自己的美丽,不是水光之下的美丽,魅力减小了一层,各自更加魅力。

饥饿依然存在像遥远的呼唤,非常的久违了,在饥饿之上在身体至少在感觉之上若即若离,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什么也不用动了什么也不用想了,来和去是真正的自如,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没有了诱惑,这时候叫一步天堂。

很容易就可以到那美丽的地方去但自己偏偏不去,它的存在是它的,我的存在是我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不完美。食物都是美好的,但无一例外硬得像石头,而饥饿才更像诱惑,有些无法抵挡的意思。打算抱着石头跳井但一定要说这是有人落井下石,这样才能成为一个传说,比饿死要强出很多。

谁会来知道你呢?在意就真的是在意吗?龟缩在邋遢蹩脚的角落里已经很多天了,有人说你是傻子有人说你是哑巴,说你傻子的人曾和你高谈阔论,说你哑巴的人巴不得你永远别说话,你什么都不在意顽强地闭着嘴巴。

食物就在你身旁或者直接就在你嘴边,你为什么不吃,现在理解了,那人不会偷吃,不是为人看的是为自己看的。美丽的世界就在眼前,想过去只要招呼一声就可以,美丽的世界就会以各种姿态覆盖你,使你再也不是悲境中的自己,谁也不必认识地自由生活。

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自己和这些人一样没有了肺腑和心肠,都近乎透明和行尸走肉,只有少许的微笑和没有原因的开心。走路都是飘的,磕磕绊绊的那种飘,饥饿就是眼睛,是唯一可以弄明白的眼睛是一种深意的教训,自己的全部也只剩下眼睛,只看应该看到和能够看到的。

原来压抑自己的不是窒息,是我们的习以为常。而窒息才是被驱赶到地狱底层的朋友,是一个铁疙瘩,活着的铁疙瘩。

或者就是一块石头,不知道石头叫什么,有没有名字,但它开心地哭了。

你等待的不是我,而我等待的却是你。

山上山下山左山右都是石头,我们在这石头缝中。嗯,我不哭了,你走的时候也要带着我走。

食物很乱,草一样放置着,自己已经爬不了那么远,即便能爬但食物是食物,我不会过去的。我的坚持和食物的诱惑相等,我是中间的那条线而且我更加高尚,我需要自己而不是食物。在边缘上,这已经马上就要进入了第五层,虚幻层,任它变化吧。

有食物,我已经不需要食物,但它自己把自己藏起来很可笑,没食物,没有就没有,不用说某某我已经把食物放在衣橱顶上了,你可不要偷吃啊。也有自己没自己,自己还残留着一丝顽强,谁是自己,谁在看自己。

幸福非常需要承受而不是享受,可现在不需要那个容器了,那个某某也没有踮起脚尖去够橱柜上的食物,食物都成了灰尘。酣睡的狗直不起腰来,狼和蛇打起来了,梦境一片迷离和晃动。

跳井的人在井里长住了三年半,很小的时候那个打着补丁的棉袄特别温暖,天使也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碗稀饭吃饱了骑着自行车走了,爱的名义如一块盾牌,被宠坏的孩子永不会后悔和埋怨,什么都悄无声息什么都没头没尾,什么都隔着好远什么也都能拴在一起。

世界就是杂乱无章的,我们缺少一条主线,说它有的时候它很晚才出现说它没有的时候它在前一刻就出现了,而且依据于我,我相信主线怎么神奇它才神奇,我根本不相信它它想神奇也神奇不起来。

荫北国居住的都是游魂,游魂都是魂魄不全的存在,在所有生灵域,这可以形容为

一道斜坡或者星辰组成的人体形状的空间,有形有体魂魄俱全的存在只有两处,一处是人间。

另一处也和人间有关系,这真幸福和美妙,人间的来处和人间的去处。人们都喜气洋洋安闲度日,他们不知道要来的人多来到的人少,有人告诉了他们这一真相,他们还是将信将疑或完全置之不理。

这另一处有为他们,他们每一个人从那地方出来的人,预备好的房屋。或者说房间一直存在在那里,直到他们死了,死都是客死异乡,房屋也消失了。

每一间每一座房屋的消失都会传出来一声叹息。

叹息幽幽,也响在人的耳旁、心上。

现在三十八号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么一处地方,是格外惊心的怀疑。

主线终于把一切片段和标点都盗走,终于什么都特别的清晰起来,后来三十八号把这一点叫做衡定的平台,第六乐章。

这时候自己和自己是对立的,仿佛是脑子中或者心中的一个自己来审视发生的一切,并对现实的自己做了调查。等人和饿着,按说该晕头转向了,却虚虚幻幻地来了个休整,饥饿一点也不可怕只是开始艰难,后来是齐茬茬的虚弱无力和思飞千里,现在稳妥了,一切真相大白。

一是自己面对这个世界,对立着这个世界,本是一厢情愿的沟通,表面的妥协,你不了解它它也不了解你,那些温婉的美好让丑恶更触目惊心,一层有一层的伎俩,但愿永远不要明白。自己就像卖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买者和卖者互不认账,自己成了自己的中间人。

一是面对着自己的内心,自己是个丑恶的人,和美好不配。内心荏弱却不喜欢被人看出,想要正义却知难而退,可怜孤寡却很少慷慨解囊,总想改过自新却常常随波逐流,口沫横飞好为人师但腹中草莽,冷漠无情但自诩高人一等,好像看透世事但囫囵吞枣和一知半解,乖离不合群但以特立独行自居,有些理想但束之高阁,明知要和顺但经常恶语恶言,善事行不出来恶事频频相摧,追求童心未泯可一付老气横秋模样。

一是顽劣愚钝难以驯服,在灵命成长的道路上拒绝救赎。想要被救,但明明是并不真想,柔不下来也信念不够。自己支撑不了自己,总是试试看借口是万一的万一呢,却没有万一。知道要有所依靠,但自己都不当真,没有定心定意,这是瞒不了自己的,自己一直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听人说的减法很好,生命一条命灵命一条命,两条命减去一个死就是活着;若灵命成长不起来,一条命减去一个死和另一个审判的死,就只剩下了一个死。喂养灵命是当务之急,可是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是不是要饿死了,这很有可能。

或许也叫生死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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