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风雨和磨难是好事情,离开和躲避是最适宜的,不安全的地方不要去,自小就听着相类似的话长大。其实一直弄不清危险是什么,不安全又为什么不安全,很多存在的不安全又是怎么放纵出来的。
但风雨和磨难有时候是好事情,咬碎磨难和立在风雨之上,会成长得更快长大得更安全,有经历过磨难和风雨就真的藏起来的,只有回到身体里我们才不会害怕,才感到安全。时间具有偷梁换柱和偷换概念的本领,不管是好的或者不好的,走了好久和好远之后,就被指责说,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有三分像你吗?他们指的那个像,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是最好时候的你或者是他们热切期望的理想中的你。最不堪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层和一分,你还有一分是你吗,大约连一分都要否定了。
不说别的只说一分和三分,这可能就是底线,不知道一分三分的意思,顺口就说了出来,可能还能够救赎能够回头吧,三分就是你还可怜地保持完整,身心灵;一分,你的身体照顾了享乐你的心充满了世俗加给你的一切,只剩下心头的一点灵光了,还没有灭,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
这一分就是最后的种子。
这个世界终究是我们的世界,这个世界又不是不完全是和完全不是我们的世界,不是来就是过一生的这么简单,如果要这么简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用别人告诉你和问你,你自己知道。
不是下行反而是上升,是三十八号就完全是三十八号,各自一层天,火是彻底的清洗者涤荡一切,水能够剩下的火要来带走。水不能够止步火可以,水流下火炎上也有不同的分工。火的日子不要太快来到尤其是无法止住脚步的时候,还有就是有意为之,没有幸存,无法不经过考验烤验,若然还是一直的烤验。
如果提前就更提前一些,就是现在。
先是断后,无法躲藏无法逃避,可贵的堕落完全行不通了,只有对抗和挣扎,没有例外,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关乎死亡的经验和对死亡的抗争,对生的莫大的追求造就了许多勇敢和可歌可泣的故事,在另一种意义上一直激励着后人。但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性十足也是一种堕落,一代比一代更无辜更犹豫更忘却,迷途总是永无尽头。
后是硬撑,我们说我们能行我们一定行,豪气地喊你来吧你大胆地放马过来吧,但是人的理性都是有限的,只适合此岸世界,我们现在的理由已经瓦解什么也支撑不起来,火自内而外又自外而内,自己成了街道畅通无阻。自己被空了,类似放弃的无视和戏谑,是火的世界也是世界暗压的火,痛灼我们的都是火,也是迫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逼迫,以火的形式结束,带着灼烧的痕迹魂归离恨天。离恨是恨离么,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被驱逐为什么流浪无果以致于斯。
三十八号成了一点,他的身心灵成了一点,也在乱舞的火魔中渐次缩小很像一个火点,一直被仇视,自己一直不知道,鞭子总在身后,绝境每每眼前,可是我自认为我曾经是善的,求善和行过善,现在求善的结果是不善,那只是对自己的安慰。所挣扎的不过是必然死亡的力量和抗拒死亡的力量,也曾经能言善辩自以为那是智慧,但是是让人痛苦的智慧,智慧叫人痛苦,也火一样燃烧。此刻我只有这个小点,是一点意识,对存在的最后一点觉醒,火龙火虎一点也不吉祥了,自己成了它们火中的一个珠子,是个玩具。并不是灼疼,只是绝望,自己离开自己自己对自己绝对陌生的越来越远,那就是缺了一些弧度的句号,似乎有天边,但现在怎么也过不去了,过不去了。没有就没有吧,原先说得轻巧,真没有了没有是多么的可怕,没有,就像去借东西一句没有封死了所有的路,你就是没有,不是你惹我了是整个世界惹我了,你们都将没有,什么也没有。
后是求救,完全妥协了,我原来一直就没有什么也不曾拥有,既然什么也没有也不存在交换的念头,只是求告求救。自己骗自己很多年,把什么解释不通和阻挡自己通不过去的修行都推倒圣灵的身上,他只是一个象征,隔着很遥远的一个虚空。未知生焉知死的意思不是连生都不知道怎么能够去知道死呢,而是不知道生就不知道死,理解了生就理解了死,生在这边死在那边,生是要死的渴望死是不生的决绝和冷漠,没有允许没有理睬的一片空茫。救一救我吧!你有,你什么都有,我全部相信,你一定存在,你一定要存在啊。
敬鬼神而远之,敬而远之,敬是敬了;远之,是把自己远或者所敬的远,远是一个合适的距离,犹如发现和看见。
全身出奇地冰凉,自己也变了颜色,灰灰的一个小球小点,马上这个球就分散了,迎面是黑黑的通道,是通道自己来的,不是自己在前进的,但看着和感觉着就是前进,很快很蜿蜒,中间还有过几次碰撞,不疼,没什么感觉,马上就要接近洞口了。意识模糊,无能为力和不由自主,似乎那地方叫了,一了百了的了,弯弯曲曲的很多了字组成一个更大和更遥远的了字,字不是字是悬挂的一些弯曲的线,更冷了,冰冷就是绝望。但三十八号还是伸出来一只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也似乎要被什么抓住。
这么冰凉的手!
张晓宇触手冰凉,冰凉燃烧了她的手传达到她的全身,她忽然头发也白了松弛的皱纹纵横在脸上,霎时年老了何止三四十岁也许五六十岁,角落的温度感觉上一下子骤降了很多,她也全身冰冷。
弥留之际,女的摇晃着男人的身体,你不能死,你可千万不要死了啊,抬起头来悲泪向天,老天啊,救活他吧,我宁愿舍弃我一半的寿命给他,又看着进气不如出气多的男人,你一定要活过来啊。
男人还是死了,走得平静都是言过其实的说法,他的眼中有一些遗憾。遗憾是不能如愿的没有达到的,对于过去无法更正的,再也不能挽回的。好了,再走一次,如果有这样的好事,到终了回到这里还是留有遗憾,没有没有遗憾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遗憾总也不完,究竟什么是遗憾。
有没有遗憾的时候,那是另一种人生,路不对什么方向都不对,可是我们舍不下,也相信不了,身体是对心灵的印证,心是对灵的歪曲,灵是对生命的浅薄,要不抛荒要不开门揖盗,没有和完美结合,遗憾在所多有就很正常了。
张晓宇非比常人,续命之法也还是太难了更遑论移命换命之法,命都不是自己的,无法拿出来使用,只能顺命和应命,但她使用了她的眼睛就是使用三十八号的眼睛,劫后余生的三十八号的余波使得她一下子苍老。
进程好好的,怎么中途改轨了呢,她需要知道,回来订制她的药方。
他没有死,最好也不要让他认为他已经死了,她进入了他的身体内,也温暖和充实一下他的身体,让他更快地苏醒过来,为此老了也是值得的,自己不是他认为的张晓宇,不管是不是他好好地到角落里来,也要好好地把他带出去,医生医命,她是一名医生,郎中的意思就是在中间把断掉的上下的线重新接上。
他来了。
是一团雾气,中间是气珠外围是逐渐自密至疏的白色气团,这样转动又那样转动,飘乎乎赶上三十八号的灰色小点把其包裹在内悠然回转。似慢实快似快又慢,走的道路是久违的道路,就应该这么走,非这样走才是走。往回来,身后的黑暗通道消散净尽,不是回到塔里,张晓宇这时候知道了塔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发生了节外生枝的事情。自己在,但什么也没有觉察到,放下的时候小点就恢复成三十八号,好像中间根本不曾有空水河边那档子事,三十八号实实没有动过,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来了,你为什么不来?
人生是去,圣灵是来。一切都在远去的趋向中有个扳倒这个趋向趋势的大能力,去是情非得已,而来是个必将,中流砥柱拦挡住这个潮流,不是全都拦得住,自然也有奔流而去的,到了深渊或者叫了局的某个地方,再也没有意识。他拦阻来着,而你不喜欢被拦住,也不相信他、不认识他、根本没有他,没有心照不宣就没有停下的可能。留住的就上了岸,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已经不是那个世界。
有说过今生得百倍来世得永生的说法,也说来世,这个来世是指身灭之后的灵。身心灵,灵里有身心灵,心里只有身心,身只有它自己,纲举目张,留住了一样就是留住了三样,去留下两样不会长久,最后没有意识意念,留下一样最后什么也留下,只是暂居的帐篷。
三十八号忽忽悠悠的醒转,张晓宇马上跳出来,她要趁此机会给他进行最后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