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事情魔七也有,也遇上了,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没想到一个樵夫也有。
近来夜不成眠,也不确切知道是眠了还是没有眠,大约是眠中有不眠不眠中还有眠,眠里眠外不全是眠也不是没有一点眠,统治着眠也被眠控制,进去了不好不进去也不好,搅得心烦意乱。
是原先的整体忽然就打破了,不再是安然的纯粹的睡觉,睡觉有了内容。
这是因为想到了身体,自从分开,身体没有独立起来反而连系更加紧密。若说身心,是心充实在身体整个里面的,这个充实是必须达到全部没有一点缝隙,还是并不全部占有,这里那里的留了很多空间。光说身心不够,必须灵占有一席之地,整个解释才会圆融。身体是身体的时候,它装载着生命,心感知了生命,生命不是心,是内来外来的综合。
脑子想到的空间在外头,意守下丹田的空间在里头,似乎是两个世界两个圈子,它们各自为政。他下意识地知道这样不行,就从里头钻到外头或者从外头钻到里头,各自拐一个弯,让它们互相在一起。
有时也多转几次,里里外外外外里里,成为一个,便于瞩目的世界。支配这么拐弯的是心,心除了自己想的还有不请自来的,很多很多,无法形容,鱼在空中游,粗笨的变成灵动的,变化之快之奇超出想象。空间没有限制,时间早被遗忘,杂乱无章。
心在中间,三田中的中田,照顾着两边。
让生命永驻,就是停止在身体里。
生命是一种生,去生“生”才是生生不息。
一种是交换,不仅仅是交换生命的属体,连那些我们不认为有生命的,如山如树如天空如大海,都可以拿来,把病变的僵化的移走,把新生的永固的拿来,置换了生命。
有某个空间的生命,类人,出生后瞬间长大到了极限,然后就是不断地缩小下去,生命就是萎缩的过程,直到变成了微尘。小到某种程度,就没有了生命特征。无法交换,大千世界供养人,就什么都可以供养。不去连接世界,世界就要抛弃你,善待身外就是善待自己。
想要请得动它们,就得以心以情对待,也必然壮大自己的心和情。
一种是生长,不是正着长而是倒着长,或者叫死亡或者叫欠缺。
如果生命就是成长,就会不可遏制地成长,唯恐少了而是满满的足足的支持生命,越长越大,长到极致,这时候要引进欠缺或者死亡的因素。时间是完整的,每一天的时间伸展在生命中,必须要用完。空间也是不容苟且的,它怎么样人就怎么样,人们记住的就是这两样,再就是过程中的荣辱得失,心情。
时间不要过完空间不要溢流,总要有不妥当的地方,就要越界。
因为饱和就是死亡,撑死的死亡,饿死的死亡。
顺着黑洞下落,随着生长上升,浮浮沉沉,这时候唯一的目的就是盗取,做个盗贼。
拿什么来越界呢?身体是个基础,藏着生命,藏在气血之中。心是一个灵敏的尺度,遍地的乌鸦,绵延几十里地的薰衣草,不停稀薄下去的河流,流沙,炽热的太阳清冷的月亮,没有意义的星辰。我们不知道的它都知道,威严或者放松,善意或者围观。
生命本体就是那灵,它经常涌动也经常匿伏,它要突破它早就伺机而动,我们不给他机会。
什么都是它什么也都不是它,它有它自己的家乡有它的亲人。是它,就是它化作了一切;不是它,因为它化作了一切。中间的凝练就是上下其手,一方面聚拢,一方面破碎。
在远方的一个兄长,一个父亲,隔着时空的支架定定地凝望着。
身体什么都装,不管是头脑中的还是丹田里的,他们都存在着,这不是上中下三田的意思,它们不会在中间忽然有一天龙虎既济了,主要是找到安放。先有了安放,也就是一间房子,才会过起美美的日子。如果认为意识是空虚的,除了这个意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么也无可厚非。退一步,当然还是看不见,在世界的某处,一直没有离开过。
要不这就不是世界,世界也没有什么意义,存在即永恒,为什么就存在了。
练世间之法向空无处用,就是生生不息。
空无就是无以把握的时间空间。
或者不是你的时空而是他的时空,这时候灵才会当牛做马,它是你的翅膀。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迷了路迷了自己,如何才能找到自己找到家。”
梦茵:“你刚才说身体,身体莫不是自己不是家?”
樵夫:“身体是我全部的家当,可是我还是感觉这不是自己不是家。”
剑章:“是你的记忆和心情吧,你有往事,记不起来了,心情习惯了你的室呀闼呀,现在无路可走,心就是家乡和自己。”
樵夫:“可是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魔七:“你们按说是一块儿来的,为什么就要分散了呢?”
魔七只有反问。
樵夫反问:“身体和心哪一个重要?”
“当然是身体重要。”魔七不假思索地肯定说,“身体是容器,它本身的质地虽然简单,但被一些秘密充入之后就不仅仅再是容器了,也有了秘密。而心简单,心是建筑在这些秘密之上的,心只有薄薄的一层。”
“一层?”
“是的,心要说有多少层就是多少层,但把它简要起来其实只有一层,就是一层空间。像个气泡一样长在身体上面,这个空间也等于是一个盛东西的器具,方圆随意大小适中,把整个人和所有的人生全装在里面了。”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难道不是么?主要的是它涵盖了所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和未来不是真的去过而是通达,知晓了两头那么今天就是永恒,这是一种很合理的说法。生儿育女养儿教女一代传一代,历史在人中走着人也在历史中走着,还要有目的和意义,不是就随波逐流的那么走。说到目的和意义就触及了边缘,这个空间就可以大了起来。当然为名累为利累在无尽的繁琐中丢失目的意义的真相也是浩如烟海,那不过是在重复,等于云烟,都是杂质。”
“那什么是意义?”
“意义这个说法就是为什么,有很多疑问所以有很多意义,一个人骑着青牛往西而去,他的为什么不是今天吃什么的为什么,有些闲谈的为什么也不是口说天开了的为什么,大的为什么之间还有很多小的为什么,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一身一心而已。”
“就这些?”
“着落在身心之上才可以有个总体的为什么呀,日头为什么转时间为什么流逝人要到哪里去,愉悦身心不是个了局,也不要寄希望于来生,今生就要立起来生死之门,何去何从是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越说越玄乎了,还生死之门,人不是都要死的吗?”
“这不一样,死算什么,很多人都在说死算什么只要活得有意义,这就是那个意义,虽然这个意义不是真正的意义但已经靠拢得很近。大多数的死是断,而真正的死是连,断和连不是自己能做的,要去凭借要去依靠,我们有永恒的引导,只要想去寻找就一定可以找得着。”
“找着了?”
“最大的玄乎在这个地方,说找到了是在欺骗,说没有找到也是在欺骗,两者我们都无法证明给你看,你说我们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你说我们没有找到也是没有找到,你说我们找到了你也找到了,你说我们没有找到你也同样没有找到。”
“那就是找到了,所以我才过来,我也是那意义之一,不过不是真正的意义。”
魔七没有惊愕惊诧什么的,好像一早知道,说,“谢谢你,望帝,你毕竟是来了。”
梦茵和剑章对视一眼,兴高采烈。梦茵拍着手说:“这个迷宫是不是就算破了,我们真正见到了你,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没有迷失。”
望帝举目望天,喃喃地说,“按说是破了,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外面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你们不用回去,直接进入其他两个迷局,不得不这样。这很为难你们,但我知道你们一定行,我对你们抱有希望。”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破除其他两个迷局势在必行,他们也愿意一力承担,但本来是打算回去看看的。人是情感动物也是情景动物,很多人都随着当前的情景走,时过境迁,不管当初情势如何重要都会蒙上一层灰尘。事情产生事情,过去越来越远,慢慢的就会遗忘和被遗忘,成了一种传说。
那是多少年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当初有三个人逼于形势进入了一座迷宫,他们要救人类的,现在人类活得好好的,他们却一去不回再没有回来。还活在那座迷宫里呢还是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如果还活着何在,如果已经身亡何去了呢?
说完还会摇头叹息,住口不说了,听的一些人把叹息咽进肚子里,爬起来讪讪地走了。
“另一件事情是迷宫本身,你们是破了迷宫完成了一道任务,我可以作证。但迷宫还在迷宫的形式还存在,不是想象的说迷宫一破人就被吐了出来回到了原地,不是那样。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清除掉迷宫的幻影,也免得多少年又是多少年之后还有人误撞了进来,那就不好说话了,一定是悲剧呀。”
完成了任务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驱逐幻影还能有什么艰难呢。剑章说:“你直接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望帝弱声弱气地说,等着,等三天。
樵夫变成了望帝,望帝变成了一棵树,树细细的猛往上长。树往上长,树的下半部分慢慢变成虚空,树长到天空里去了,看不清楚的天空,看不见的天空。
什么是三天呢?
三天过去就万事亨通了么?